迎面走来两三个醉酒摇摇晃晃的男人，肩头一下和贾斯汀撞在一起。

相撞的那个男人立马转过头来：“怎么走路的，不长眼睛吗？！”

贾斯汀皱起眉，用不标准的中文说：“明明是你撞的我。”

“哟，外国人。”那人看清贾斯汀的长相，戏谑的和同伴笑了声。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贺青穗身上：“外国人还泡上中国妞了，这样吧，你和我们喝几杯，刚才的事就不计较了。”

男人说着，手就要往贺青穗的脸上摸。

贾斯汀上前挡住他，用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俯视那人：“麻烦你们放尊重点，是你们现在离开，我不会再计较。”

三个人明显被这句话给激怒了。

“给你脸你不要是吧，哥几个……”

话没说完，三人身后响起道不耐烦的声音：“我说你们几个是爷们吗？大街上欺负外国人，还调戏女士，要脸不要了？”

为首男人转过头去：“你哪根葱啊，你……楠哥，您、您怎么在这？”

被称作“楠哥”的男人上前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刚才不是挺狂？滚。”

“滚，滚，南哥我们这就滚。”男人立刻怂的跟什么似的，拉着同伴赶紧走了。

齐司楠轻蔑地看了一眼三人的背影，这才看向贺青穗和贾斯汀。

“你们没事吧？他们……”

话音戛然而止。

齐司楠的双眼在看见贺青穗的那一刻骤然紧缩。

“你不是死了吗？”

第16章

齐司楠的表情真的像见了鬼一样。

这感觉让贺青穗很不舒服，但她想着可能是认错了人，勉强扯了扯嘴角：“我们认识吗？”

齐司楠也想到了这点，他克制住自己的表情，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任何一个名字都可以，哪怕是叫张小红都没问题。

但——

五雷轰顶，齐司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这次是真的见了鬼。

但贺青穗的反应更让他好奇：“你不认识我了？应该是在三年前了吧，大年三十在辙哥的四合院，还有元宵放烟花，我们都见过的。”

四合院？烟花？

贺青穗拧起眉：“抱歉……我有阿尔兹海默症，我不记得了。”

齐司楠再次震惊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犹豫着试探问：“那你也不记得辙哥了？”

贺青穗眉心更紧：“他是谁？”

“褚赫越。”齐司楠紧紧盯着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字一顿，“你忘了吗？你们在一起五年。”

五年。

贺青穗耳边嗡的一声震鸣，眼前浮现出褚赫越虚幻的容貌。

却不是下午见到的他，而是更青涩更年轻的他。

他和她在一起五年？哪五年？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她的笔记本上一点关于他的事情都没记录？

贺青穗骤然有些无措，下意识看向贾斯汀。

贾斯汀却露出“我就说你们一定认识”的表情。

“抱歉，你说的我一点都不记得了。”贺青穗避开齐司楠的目光，说完转身就走。

贾斯汀冲齐司楠稍一点头，感谢他刚才的出手相助，然后追着跟了上去。

齐司楠看着贺青穗的背影，眼神深邃，拿出手机拨通个号码。

“辙哥，你一定不会相信，贺青穗没死——我刚才见到她了，她和一个外国男人在一起。”

褚赫越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我知道。”

回酒店的路上，贺青穗一直魂不守舍。

她知道齐司楠没必要骗她，谁会在大街上突然拦住一个人，说她和另一个人曾经在一起五年？

可太突然了。

她试图在空白的记忆里寻找关于褚赫越的点点滴滴，但这感觉就像是让一个律师去当模特走秀一样，不是她努力就能想起来的。

贾斯汀看着她愁眉不解的神情，试图劝慰她几句：“你都已经结婚了，想来和褚赫越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也不用太纠结。”

“谁还没几个前任呢。”

为了缓解她的心情，他继续说：“想当初我和我太太在一起之后，就不止一次遇见过我的前任，但这种事有什么要紧的？都过去了，人是要往前看的。”

贺青穗猛地停住脚步。

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幅画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她站在某栋居民楼路边的路灯下，抱着一个男人，眼泪从脸颊滑落，她声音嘶哑的说——

“褚赫越，我们都往前走，别回头。”

见她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贾斯汀有些担忧地看向她：“怎么了，你想起来什么了？”

那副画面像烟一样在贺青穗面前散去。

她收回思绪，手指在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上摸了摸：“其实我不能保证我真的结婚了，因为……”

“没有结婚证。”

第17章

事实上不仅没有结婚证，她手机里都没有一张和温瀚清的合照。

只有一枚戒指，还有她病严重时在笔记本上写下的东西。

她写道：不要忘记，温瀚清是你的丈夫。

可她努力想起温瀚清时的情绪，也没有想起褚赫越时那么浓烈。

她和褚赫越之前绝对不是普通的前男女友关系。

贺青穗这样想着，没有再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

贾斯汀也有眼力见的没有追问。

毕竟如果连贺青穗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别人追问又有什么意义呢。

回到酒店。

贺青穗洗完澡后，趴在床上打开自己的那本笔记本。

前后总共也没写多少字，都是她在感觉自己要病发之前匆忙记录下的。

她写了父母，写了温瀚清，写了要记住的所有东西。

但没有一个字关于褚赫越。

贺青穗垂眸合上笔记本，决定不再去想。

贾斯汀说的对，就算在一起过，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如果他们真的彼此相爱，又怎么会分开？她又怎么会一个人去到异国他乡？

都过去了。

人得往前看。

等结束手上的这个案子，她就会回到纽约，而褚赫越还是传言中那个可以只手遮天的商业大佬。

这样的身份差距，光是看着，他们都不该有什么关系。

贺青穗关上灯，抱着被子进入梦乡。

却不想第二天没能见上褚赫越。

早上九点半，贺青穗和贾斯汀在酒店门口集合，刚准备出发。

她的手机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出于谨慎，贺青穗接起来。

“贺助理您好，我是褚总的助理肖鄢。昨天褚总与您定好上午十点在公司见面约谈，但很抱歉，褚总今天没办法赴约了，见面的时间恐怕要推后了。”

贺青穗怔了怔：“不能赴约了？能问问……是什么原因导致褚总不能赴约吗？”

旁边贾斯汀在听见“不能赴约”几个字后，脸上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

肖鄢回答：“褚总出了车祸，正在医院里治疗。”

“车祸？”贺青穗下意识脱口而出，“严重吗？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

她说着，还抬起步就要走向酒店门口的出租车。

贾斯汀在她动身的那一刻抓住她手臂：“贺，你冷静一点。”

贺青穗站在原地，双眼茫然的眨了眨，迟钝地反应过来。

她在干什么？她刚才为什么会那么紧张那么担忧？

不管怎么说，褚赫越也轮不到她来关心。

但尴尬的就是话已经说出去了，那边的肖鄢也听到了。

贺青穗脸上发热，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把话给圆回来。

沉默间，那边肖鄢出了声：“贺助理，褚总说您可以过来，但不用太急，他只是伤到了腿，我现在把地址发给您。”

“不是，我……”

贺青穗试图解释。

但没说完，肖鄢就已经挂断了电话，然后将医院的地址用短信发了过来。

现在连拒绝的机会都没了。

贺青穗叹了口气，认命的转头看向贾斯汀：“贾斯汀，我们……”

贾斯汀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不，不是我们，是你。我要回去继续睡觉了，祝你和你的前男友相处愉快，贺。”

说完，他就转身走回酒店，连叫住他的机会都没给贺青穗。

贺青穗：“……”

说好是彼此永不背叛的战友呢？

按照探望病人的规矩，贺青穗在医院楼下买了点水果。

进电梯时，一个女人和她同时按下同一层的按钮，而后女人就一直盯着她看。

贺青穗很想忽略，但感觉再不说话，女人就要贴到她身边了。

于是她侧眸看过去：“不好意思，请问你有事吗？”

岑知雪神情微怔，随后她淡然一笑：“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褚赫越的未婚妻。”

第18章

岑知雪只见过贺青穗一次，在三年前的元宵节。

她那时见贺青穗跟温瀚清一起来，知道贺青穗就是众人口中打趣温瀚清追了好几年都没追到手的人，心里的嫉妒到达了巅峰。

但没关系，岑知雪比谁都清楚，她和温瀚清都不能在一起，贺青穗这种普通人更没可能。

可她发现一向性子淡漠的褚赫越竟然也因为贺青穗有了情绪的变化。

那天她知道温瀚清会来，早早做好了准备挽住褚赫越的手。

有人起哄让她对着烟花许愿，可她哪还有什么愿望？

她的愿望早就死在了二十三岁那一年。

众人转头对新来的贺青穗说话。

在贺青穗丢出那个小兔玩偶的时候，岑知雪清楚的感觉到掌心下，褚赫越的手臂骤然绷紧。

多稀奇，一个两个男人，都为贺青穗动心。

而她什么都有，却得不到想要的。

她想为难为难贺青穗，没料想她竟然说自己的男朋友五年前就死了。

岑知雪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但褚赫越带她离开没多久，他就把车停在路边，让她下去打辆车自己回去。

她和褚赫越一开始就说的很明白，他们对彼此都没意思，既然家里要求结婚，他们就顺着来，而私下他们彼此不会干扰对方的生活。

岑知雪什么都没问，可她很好奇。

于是她悄悄跟着褚赫越，她看着他开车回到放烟花的地方，看着那个在京圈商业界只手遮天的人，卑微的弯下腰在漆黑的封闭道路上寻找贺青穗丢掉的那个小兔玩偶。

一个破钥匙圈，统共不超过二十块的东西。

褚赫越却足足找了四十分钟，最后找到的时候，他把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