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姜雪宁身后，见到姜雪宁咳血，眼中闪过不忍：“太后传旨，让您入宫，王妃还是回去吧。”

送葬的队伍远去，姜雪宁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伸手擦去嘴角的血：“知道了……”

皇宫内。

太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姜雪宁了，见她来了，连忙将她拉过坐在自己身边。

姜雪宁通红的眼眶让太后心疼不已，她怎会不知姜家的事儿，奈何后宫之人不能插手朝廷之事。

太后怜惜地将姜雪宁揽在怀里：“乖乖，哭吧，哭完就好了。哀家知道你心里苦，这也是嫁入皇家之人的命啊……至于你爹，哀家会尽力的，至少不会让人坏姜家的名声。”

姜雪宁对着太后扯出一丝艰难地笑容：“多谢太后。”

嫁入皇家之人的命吗？

难道她至死都要被这身份困住吗？

离了太后宫中，一宫女引着姜雪宁往宫外走，不想在长廊中遇上了晋宁。

晋宁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告退了。

她瞥了眼姜雪宁，一如既往的鄙夷：“王妃倒是手段高明，姜家倒了，居然还能继续蛊惑太后。”

姜雪宁没有回话。

“姜然死的倒巧，他这一死，你倒是逃过一劫。”

晋宁的话让姜雪宁脸上霎时血色全无。

晋宁又接着道：“既然萧临之不愿碰你，那就去请太后为萧临之择一侧妃，也算尽了你王妃的义务。”

姜雪宁没有回答，而是直直看着晋宁。

那眼里盛满了一片水光，有着晋宁无法理解的哀恸和悲凉。

晋宁被她这模样看得心烦意乱：“你若不死心，就跟本公主来。”

御花园中，姜雪宁站在晋宁身后，看着不远处正把臂同游的一对璧人，那男人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

他的脸上带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采下一枝梅花递给那个陌生的女子。

“看见了吗？连将军的女儿连韵，她才是萧临之心上人。”晋宁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嘲讽。

“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你，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错误罢了。”

萧临之像是感受到什么，回眸一瞥，直直撞上了姜雪宁的眼睛。

第5章 是有如何

从宫中离开的马车内。

姜雪宁和萧临之相对坐着，车内一片沉寂。

萧临之注意到姜雪宁削瘦而毫无血色的脸，不由一愣，随即移开目光：“以后不许抹粉，跟鬼似的。”

姜雪宁喉头发痒，却硬生生将血腥味咽下。

她低着头：“王爷，妾身想去看看娘亲。”

萧临之冷笑一声：“你若觉得王府丢得起这个脸，你便去。”

本是罪臣，加上畏罪自杀，已是罪上加罪，皇上同意发丧已是开恩。

姜雪宁深知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出现在姜府的。

回到寄秋院，姜雪宁扶着梅树，终是忍不住吐出隐忍在胸中多时的淤血。

那血落在纯白的雪上，竟如此触目惊心。

“王妃……”

小梅急忙端来药，向来稳重的她手竟然颤抖起来。

姜雪宁扶着树干，她嘴角滴着血，笑道：“若你害怕，便去找管家另觅差事，只需隐瞒此事即可。”

小梅并未回应，姜雪宁也无力再说什么。

深夜，本来辗转反侧的姜雪宁被困梦魇。

“不！爹！我没有……我真的求了王爷！爹——”

姜雪宁惊坐而起，她惊慌地看了看四周，突然掩面而泣，自责就像一个牢笼将她牢牢困住。

朦胧夜色中，姜雪宁悄悄地走回姜府。

此刻她只想离家近一些，哪怕她知道自己进不去。

可未到姜府跟前，姜雪宁便看见几人围在姜府前骂骂咧咧，不时地还往门上丢石头和烂菜叶。

“贪官！死得好！！”

“真是恶有恶报！你们姜家就是文人的灾星！”

姜雪宁脑袋一懵，冲过去挡在门外，不停辩解：“别砸了！我爹是冤枉的！不要砸！”

奈何无人理会她，反而被推搡在地。

府门大开，姜云临怒目圆睁地将那几人哄散，看见一身菜叶倒在地上的姜雪宁愣了一下。

姜雪宁攥紧手中锦帕：“哥哥……”

“你这个祸害还来干什么？”姜云临转过身，将眼底的心痛尽数掩去，“若不是你非要当王妃，爹怎会落得如今下场！”

姜雪宁慌乱地摇头：“不！哥哥，我没有！我一切都是听太后和……”

“你若不喜欢他，太后怎会下旨？”

姜雪宁愣愣住了口，萧临之认为她是个小人她认了，为什么连自己哥哥都这么看她？

“云临，谁在外面？”

姜赵氏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姜雪宁眼中一喜，爬了起来：“娘……”

姜云临眼中一慌，随即抬起手。

“啪——”

狠狠地一巴掌落在姜雪宁脸上，彻底把她打懵。

姜云临一脸决绝：“滚！自此姜家只有我姜云临一子！”

姜雪宁看着再次将自己隔绝在外的府门，迎着寒风一动不动。

府门内，姜云临颓丧的站在那，手轻轻的颤抖着，就这么透过门缝看着门外的瘦弱身影。

他唯一的妹妹，他看着她从那么小小一团长大，又悉心呵护到此。

可姜府倒了，决不能让她也被连累进来。

天亮了，姜雪宁拖着僵硬的身子慢慢转身离开，姜云临暗中护她回府后才重重地喘了口气。

摄政王府。

姜雪宁才踏进前厅就看见连韵坐在客椅上，她愣在原地。

“王妃。”连韵却起身行了个礼，“那日在御花园内我失礼了，王爷与我不过是在说之前的旧事，并无什么私情。”

姜雪宁不明所以地看着连韵，她竟是特地来解释的？

连韵看着她苍白狼狈的样子，心中不忍至极：“你可知你父亲是被谁检举的？”

姜雪宁直直看着她。

便听连韵一字一句：“是萧临之。”

“如此冷心之人，不值得的。”

留下这句话，她便直接离开了。

夜晚，姜雪宁靠在床头，看着闪烁的灯火，不知在想什么。

“嘭——”

门突然被人踹开，萧临之气势摄人地走到姜雪宁面前：“你在太后面前又挑唆了什么？为什么要辱了连韵清白？”

姜雪宁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即使说了什么也无关紧要。

她只问一句：“是你吗？是你检举我爹吗？”

萧临之瞳孔一缩，良久：“是又如何？”

第6章 罪有应得

冬至过后，姜雪宁咳得越发厉害。

纵然姜雪宁不许，小梅还是悄悄地请了大夫。

门外。

“大夫，情况如何？”

大夫叹息一声：“若不用顶级药材养着，恐怕命不久矣……只是这个钱嘛……”

小梅咬了咬唇，跪了下来：“大夫，求您不要将此事传出去。”

没有钱，哪来的药。

小梅知道姜雪宁的私房银两，在上次为见姜然就已花光了。

而她自己月例银子不够，只能去找管家求药。

但管家却直接拒绝了她。

姜雪宁知道这件事后，把小梅叫到床边：“跟着我没有好结果的，你若真心待过我，就当不曾识得我罢。”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小梅。

小梅看着她越发瘦弱的模样，只觉眼前人好似下一刻就会离开这人世，离开这折磨了她三年的王府。

小梅跪下来，藏起眼中的晶莹，叩了一个头：“王妃，您要保重。”

小梅被管家调去了厨房，寄秋院只剩下了姜雪宁孤零零一个人。

偌大的王府，徒留这片清净地。

然而没过几日，小梅就匆忙跑来寄秋院，神色紧张：“王妃，姜，姜公子出事了！”

“什么？我哥哥怎么了？”姜雪宁拾梅花的动作顿住。

“他刺杀王爷，现在被关到刑部……王妃！”

姜雪宁手上的梅花直直掉落，她赶忙奔向刑部大牢。

然而大牢“没钱莫进”，姜雪宁被挡在门外。

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去找那个男人。

“咳咳……”

她在淹没脚踝的雪中踉跄地跑向宫门，萧临之此时正在上朝。

大雪落满了她单薄的身体，也将她冻得剧烈咳嗽。

当萧临之从宫内出来，就发现姜雪宁满身狼狈的站在那里，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萧临之吓了一跳，立刻将其扯上马车。

看着她如疯子一般的模样，萧临之怒斥：“你发什么疯？”

姜雪宁含着泪，声音颤抖：“王爷，我哥哥是怎么回事？”

萧临之眉头一皱，想不到姜雪宁竟对自己半句问候都没有，只关心刺杀自己的哥哥。

他转过头，声音冰冷：“他罪有应得。”

姜雪宁闻言，脸色惨白。

她知道，萧临之不会放过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