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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是两个年轻人,吴县令更加趾高气昂起来,他慢悠悠地瘫坐在椅上:“击鼓所谓何事?”
傅逸骁神色一凛:“你就是凉州县的新县令?”
他眸色清冷,带着一股摄人的气势。
吴县令正要呵斥他,师爷忙摁住他,低声道:“大人,这两人看起来不是寻常百姓,先别得罪了……”
闻言,吴县令也觉得有礼,便坐正了身子:“本官就是凉州县令吴克生。”
沈曼吟看着他那目中无人的模样,已是打算撤了他的职。
没一会儿,张氏带着几个人将她儿子吕琪的尸首抬了过来。
盖着白布的尸首被放下后,张氏跪地又哭了起来。
吴县令见状,立刻斥责:“大胆张氏,怎么又把他抬过来了!”
傅逸骁狭眸微眯:“查案不是大人分内之事吗?”
说话间,沈曼吟已经挽起了袖子走向了尸首。
师爷不由问道:“你要作甚?”
沈曼吟头也不抬道:“验依譁尸。”
第四十二章 处置
沈曼吟说完,除了傅逸骁以外都愣住了。
验尸不是仵作的事吗?
眼前这个身着藕色锦缎长袄的女子怎会做仵作一事。
傅逸骁也走了上去,俯身将白布拉开。
一张青灰色的脸让张氏再次崩溃大哭。
沈曼吟屏住呼吸,按了下吕琪的脸后抬眼看着傅逸骁:“死亡时间约莫在四日前。”
说完,她愣了一下。
傅逸骁却显得很从容淡定。
此前他们就是这样面对着一具具疑尸调查着,一同破案。
沈曼吟掩去面上的情绪,将注意力放在吕琪的尸首上。
尸已僵,整个人的皮肤看起来是青灰色的,而颈部的勒痕也更加明显。
待一切检查完,沈曼吟直起身,朝傅逸骁使了个眼色。
傅逸骁便也明白了几分,他看向吴县令:“县衙可有仵作?”
“废话,县衙怎会没有仵作?”吴县令斥道。
“他是自缢身亡的?”沈曼吟又问。
师爷道:“仵作已也验过了,宋家下人也确实在柴房看到他吊在梁上,你们是在质疑大人的断案能力吗?”
听了这话,沈曼吟忍不住发了笑。
这吴县令哪有什么断案能力,不过是同那些被肃清的昏官一样贪财而已。
他们也就是欺负老百姓不懂而已。
“若是自缢,悬梁于上,勒痕会由颈部延伸至而后。”沈曼吟眼神微凛,“而吕琪颈部的勒痕却如环一般在前后颈,十指僵硬卷曲,内有血迹……”
她一字一句让吴县令和师爷面色一怔。
傅逸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的情意再次翻腾。
曾经有多少次他都被她的聪慧和从容所折服。
对仵作一事,别的女子避之不及,都嫌晦气。
但于沈曼吟而言,这是替死者伸冤的一种方式。
“这证明他并未自缢,而是有人从背后勒住了他,吕琪在挣扎间伤了凶手,才在指内留有血迹。”
沈曼吟这一句话让张氏彻底崩溃。
她伏在吕琪身侧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琪儿……你死的冤啊!”
“荒谬!”
吴县令一掌拍在桌上,又气又急地吼着:“你一女子竟敢在公堂上胡言乱语,来人!”
傅逸骁神情一冷,下意识地将沈曼吟护在身后。
“把他们给我关进大牢!
吴县令一声令下,几个衙役就上了冲来。
“谁敢!”
傅逸骁冷眼一扫,迫于他摄人的气势,衙役都止住了脚步。
看眼前两人衣着不凡,怕是来历不小,但后头又有正经主子……
衙役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怎么办。
吴县令走了来,推开衙役等着傅逸骁:“凉州乃本官管辖之地,有何不敢?倒是你们,这起子刁民,竟敢在公堂上口出狂言,本官就让你尝尝牢饭的滋味儿。”
他又呵斥了衙役们一声。
衙役们无法,只得上前准备把傅逸骁和沈曼吟拿下。
忽然,沈曼吟从袖中拿出一块御赐金牌,眼神一暗:“大人,我想你才该尝尝牢饭的滋味儿。”
金牌一出,衙役们瞪着眼愣在了原地。
吴县令浑身一怔,立刻慌了神:“皇……皇皇皇太女……!”
第四十三章 白头
一时间,公堂中跪倒了一片,吴县令和师爷把头磕的“砰砰”作响。
“皇太女饶命!皇太女饶命!”
吴县令一边求饶一边打着自己嘴巴:“是下官糊涂,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皇太女和提邢司大人!”
沈曼吟看向傅逸骁:“按魏国例律,他该如何?”
“革职查办。”傅逸骁接了句。
闻言,沈曼吟扫了眼已经开始哆嗦的吴县令,忽然笑道:“但我觉着这县令心忒坏,我会向䧇璍皇上请示,赐他一个死罪。”
听了这话,吴县令两眼一翻,瘫倒在地。
傅逸骁见此,冷嗤了一声。
这官儿估计也是吴县令拿钱捐来的,若由他一路迁升,如吕琪冤死或张氏这等有媛无处诉之人只怕更多。
沈曼吟转过身,去扶张氏。
张氏却将头磕在地上,战战兢兢道:“草民叩见皇太女……”
“大娘莫要多礼,我自当会还你公道的。”沈曼吟温声道。
闻言,张氏感激地看着她,嘶声道:“多谢皇太女……”
沈曼吟写好信命人将其送京,把吴县令和师爷关进大牢,县衙一切事物暂且由县丞代理。
宋员外一听是皇太女亲自断的案,吓得六神无主,只得求饶。
“你先是妄害人性命而后勾结县令,我岂会饶你!”沈曼吟冷冷道。
直至最后,宋员外锒铛入狱,将由县丞按例律严判。
此事一过,已入了午时。
二人从县衙内出来后早有问询赶来的百姓,见沈曼吟出来了,全部都跪了下来。
“参见皇太女,皇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曼吟一愣。
往日受群臣参拜她心中并无异样,如今是同乡百姓,倒觉有些膈应。
她下意识的抓着傅逸骁的手,道:“起来吧。”
话落,趁着他们起身间,拉着傅逸骁就跑了。
直到个巷子口,她才停下了脚步,看向傅逸骁。
见他紧蹙着眉,似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而目光却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沈曼吟悻悻松开:“我,我净过手的。”
才说完,傅逸骁忽然将她揽入怀内。
她心中咯噔一下,却也没有抗拒。
傅逸骁抱着她,浅浅地吸了下她发间的馨香,哑声道:“是我错了……”
他不该进京。
若不进京,在这凉州之地做一小县令,和沈曼吟生儿育女,看着孩子长大,承欢膝下,再到儿孙满堂……
傅逸骁红了眼,竭力忍住眼眶中的泪水。
从前触手可及的东西因为他的贪婪全部都变成了奢求。
沈曼吟听着这极轻的四字,鼻尖微涩,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环住他的背。
她没有说话,也知道多说无益。
好一会儿,二人才平缓过来。
沈曼吟故作轻松道:“我们去拿春联吧。”
“你先去,我一会儿去找你。”傅逸骁道。
苏婉殪崋婉脸上划过一丝疑惑,却也没有说什么。
……
八日后。
辞别了陆成杰,沈曼吟和傅逸骁一同上了马车,踏上了回京的路。
摇晃的马车中,他们如同来时一般各自望着车窗外。
但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十指相扣的两只手。
沈曼吟望着远处山头的一片绿意,心间泛涩。
她突然希望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能让她和傅逸骁走到白头的路……
第四十四章 有孕
傅逸骁感受着掌中的微微颤抖,心不觉一紧。
“婉婉。”他看着窗外不断过去的枯枝,眸光黯淡。
沈曼吟转过头,看向他:“嗯?”
傅逸骁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淡而轻:“人若死了,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吗?”
闻言,沈曼吟眼瞳一怔。
她又红了眼,缓缓低下了头:“……或许吧。”
若果再给她选择一次,她大概会选一死了之。
沈曼吟的回答似是给了傅逸骁一丝希望,他僵硬地弯着唇角:“那便好了。”
不知他是何意,沈曼吟沉默着。
人生在世,又能有几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即便重新来过,等那良人再次回头,二人相隔已是天涯,徒留的不过是半生的孤寂和遗憾。
紧扣的十指慢慢收紧,谁也不再提此事。
回京的路途似乎比离开时要快了许多,在沈曼吟觉得她还有许多话没有说时,马车便停在了城门口。
城门外站着侍卫,他们奉了皇上的命,恭候多时了。
傅逸骁依旧是率先下了马车,而后扶着沈曼吟下车,两手仍旧未松。
领头的侍卫见了沈曼吟,立刻跪地行礼道:“参见皇太女,奉皇上旨意,将反贼傅逸骁羁押入天牢。”
沈曼吟虽早已做好准备,身体却仍旧止不住地颤了颤。
她眼尾泛红,望向身旁的傅逸骁。
岂知他面上从容不迫,丝毫没有即将沦为阶下囚的仓皇和惧意。
傅逸骁转头看着沈曼吟,轻轻捏了捏掌心微颤的柔软后慢慢放开手。
“萧寒……”
沈曼吟喃喃低唤一声,竟死死攥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而傅逸骁浅浅弯着那星目,抿唇笑了一下,用力地抽回了手,转身朝城中走去。
几个侍卫立刻跟在了左右。
寒风吹过,初雪悄然而至。
如羽毛般莹白的雪落在沈曼吟和傅逸骁的黑发上。
沈曼吟透过模糊的视线,望着那身影渐渐远去,泪水徐徐落下。
她曾无比眷恋的人,又曾满心怨怼的人,就要这么走了。
心底的苦涩渐渐翻涌,混着刺痛慢慢覆过了她的全身。
沈曼吟只觉眼前一黑,跌进了似曾相识的深渊中。
……
再醒来时,沈曼吟发现自己已在提邢司府中房内。
“夫人,您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