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杀了宇文渊就是暴露自己，却还是这么做了。

半晌，宇文城终于迈步，一步步不急不慢地走到曲琉璃身前。

他一双眼布满血丝，语气像是要撕裂曲琉璃一般：“你不是她。”

第二十二章 真假

秋络瑶在书香门第长大，虽然性子任性顽劣，但到底是大家闺秀，从未碰过刀枪。

若是秋络瑶，从被宇文渊抓住的那一刻开始便要哭啼不止，哪能神情平淡，哪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杀了三皇子。

那日曲琉璃冰冷的死状又浮现在宇文城眼前，扰的宇文城烦躁至极。

他抓住曲琉璃手臂，手上力道比宇文渊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副要活吞了她的模样：“你不是死了吗，你敢欺骗于我？”

曲琉璃低垂眼帘，沉默不语。

“你未服噬心解药，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宇文城一句句逼问，曲琉璃却始终不言。

他怒极，眼中尽是怒火：“欺君之罪，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曲琉璃终于抬眼，漠然回道：“小女子一介平民，命如草芥，皇上想要女子一条性命，自是看您心意。”

“曲琉璃！”宇文城勃然大怒，“你以为装傻就能敷衍我？”

闻言，曲琉璃那双明眸之中波澜不惊，她开口：“曲琉璃早在那晚就已经死了。”

宇文城又想起她留给自己的那封信——“欠你的恩，我用命还，此后再不欠你。”

“你真以为你死了就能还清我对你的恩？既然你觉不欠，又为何代替秋络瑶入主中宫？”

宇文城语气激烈，落在曲琉璃耳中又变成对秋络瑶下落的忧虑。

她淡然一笑：“皇上大可放心，皇后身体无恙，我将她送回中宫便是。”

宇文城一怔，还要再说些什么。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报——”

那士兵看见宇文城和曲琉璃，神色犹豫：“禀皇上……我们在附近一处院子发现了……”

宇文城不耐，皱眉：“发现什么？”

士兵看了看曲琉璃，缓缓道：“发现了……另一个皇后娘娘。”

话音刚落，两个士兵护送着一个女人逐渐走近。

看见宇文城，秋络瑶神色一瞬欣喜，她奔向宇文城，满目委屈：“阿城……我受了苦啊……”

转眼又看见曲琉璃，秋络瑶神色又一瞬变为狠毒，她指着曲琉璃，眼中尽是仇恨：“是你！是你让人绑架我，想要代替我做皇后是不是！”

闻言，曲琉璃笑起来，带着鄙夷和不屑：“我若真要代替你，就直接杀了你，何必留在现在。”

“你！”秋络瑶语噎，万千恨意没有发泄的地方。

一转身，她又哭哭啼啼地靠进宇文城的怀里：“阿城，你可要为我作主啊……”

宇文城本就心烦，听了秋络瑶的哭声更是有如千百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无暇顾及秋络瑶，一把扯开她交给士兵：“将皇后娘娘带下去休息。”

“是。”

没来得及反应，秋络瑶就被带了下去。

这下轮到曲琉璃心中有惑了。

不是郎情妾意？

如今他心上人哭诉归来，他未曾哄上一句，就将人带离？

不过眼下不能深思，宇文城仍阴沉着脸盯着自己。

杀人的时候想到了会暴露身份，却没想到该怎么全身而退。

“先跟我回宫。”宇文城冷声说。

“不。”曲琉璃想都没想就拒绝。

宇文城的眸色一瞬暗下来。

“我是一国之君，你这是抗旨。”

曲琉璃沉默，执拗地不肯看宇文城。

她不是曲琉璃了，她不再是那个对宇文城唯命是从的暗卫。

他对她的恩，她用十二年的生死未定，和今日的舍身相救抵了。

她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去过潇洒的日子。

可下一瞬，宇文城却开口：“你一人抗旨，会株连九族。”

曲琉璃不可置信地看着宇文城，不明白为什么要牵连无辜之人。

如今强敌已死，他心爱之人秋络瑶也平安归还，她一把无用的刀于他来说还有什么用处？

曲琉璃的心中浮现出个念头，如同万只蚂蚁啃噬，又痒又疼。

或许他还是念着这十二年的陪伴是不是？

可她不敢这样想，她怕这是她脑海中虚幻的情意。

顾念旧情也好，另有他因也罢，她死了无妨，却不能连累父母。

曲琉璃终是软了态度，低声应了：“小女子，遵旨。”

第二十三章 桃花

皇宫。

转眼间便近夏日，回宫时，宇文城多瞧了一眼议事殿外的那棵桃树。

花苞开了几十朵，也有些粉色着急地露出尖来。

到底是染了血。

曲琉璃满身是血的模样出现在宇文城的眼前。

她沾血的样子他看过太多，不知为何，那日他看着，心却猛地一疼。

其实不必曲琉璃拼命只为搏一次刺杀宇文渊的时机，他料到三皇子会在阴处埋伏，早派了另一支士兵从后方袭击。

没有曲琉璃，他也不会让宇文渊得手。

曲琉璃，曲琉璃，他以为她死于噬心。

他从她粉团子一般大时就见她，他让人教她用剑，挥刀，甩镖，一步步让她成为了杀人不眨眼的暗卫杀手。

成为了他手中锋利无比的一把利刃。

如今她十七岁，他方才注意，她亭亭玉立，正如那桃花一般，到了绽放的年纪。

宇文城正出神，卫公公在一旁轻声道：“皇上，皇后娘娘等着您去见她。”

想到秋络瑶，宇文城却不禁蹙眉。

真奇怪，分明是相似的容貌，却能叫他生出不同的情绪。

“皇后又如何？”宇文城冷声问。

卫公公答：“皇后娘娘被绑架几月，受了惊，日日在凤仪殿内哭泣，嚷着让皇上去见见她。”

若在放在以前，宇文城便去了，可现下真是不想踏进凤仪殿一步。

“那边呢？”宇文城又问。

问的是被关在青容殿的曲琉璃。

“曲姑娘并无大碍，近日来饮食也正常。”卫公公照实回了。

“她倒像是个没事人。”宇文城自语。

偏偏这一切事端都是从她那开始，从她假死开始。

“让太医去瞧皇后，治不好皇后的心悸，就让太医院提头来见。”宇文城一挥手，说完便进了议事殿。

到底还是没有去凤仪殿。

从那日斩杀宇文渊回宫，曲琉璃便被宇文城关在这青容殿内，一步也不准她离开。

曲琉璃乐得清静，一日三餐顿顿不落。

但心底终究还是挂念父母。

被宇文渊的手下掳走之后，就再未见过秋父秋母，想来两位老人定是忧心忡忡。

这晚，曲琉璃托了宫女给宇文城传话，让他知会她父母亲一声，她一切安好。

宫女没多久就回来了，曲琉璃还疑，青容殿到议事殿往返也要半个时辰，怎的这么快就回来。

话还没问出口，一道金黄色衣角紧接着踏进青容殿。

是宇文城。

见到曲琉璃，宇文城心中烦躁顿消。

但他沉着声问：“你有话要和我说？”

曲琉璃是不愿跟宇文城多言语一个字的，可想起父母亲，她还是开口：“宇文渊一月前将我从府上掳走，想来家中父母担忧。”

“可否请皇上替小女子知会一声，报个平安。”

小女子。

她不再自称属下，或者曲琉璃。

时时刻刻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