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做游医，她连做个人都不配！

正想着，忽然马车停下来。

“晏姑娘，朱二爷来了。”

朱远钊？

追这儿来？

陆景辞立刻掀起帘子，把头探出去。

朱远钊是骑马来的，一张脸在寒风中冻得青白。

“晏姑娘，你快去冰窖看看吧，他和从前又不一样了。”

陆景辞还没说话呢，身后的小裴爷嗖的一下坐到了李不言的身边。

李不言看看他。

小裴爷顶着比城墙还厚的脸皮，脸不红，心不跳道：“这叫冰窖后遗症。”

李不言：“换个说法，叫怂！”

小裴爷：“……”

第六百五十六章仁慈

快马加鞭赶回朱府，走到冰窖门口的时候，朱远墨已经在门口等着，也是一脸的着急。

陆景辞在他面前站定：“急什么，稳住了。”

朱远墨苦笑，他倒是想稳住呢。

众人拾级而下。

下到冰窖，陆景辞抬眼一看，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尸体还是那具尸体，但整张脸的颜色，左右两边完全不一样。

左边是青白色，是正常过世之人该有的脸色；右边是原来就有的黑青色。

不仅脸是如此，放在身侧的左右两只手，也是如此。

朱远墨上前，撩起尸体的寿裤，两条腿，一条白，一条黑。

“晏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景辞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两个时辰前。”

朱远墨：“我每十日下来瞧一瞧，今天正好是第十日。”

陆景辞：“前一个十日，没变化？”

朱远墨：“没有。”

陆景辞垂下眼，思忖半晌，道：

“那就说明我们查找的方向是对的，乌鸦的怨气正在慢慢消散；所以他身上的黑气也在慢慢消散。这也意味着，心魔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就是沈杜若。”

小裴爷从李不言身后探出身子：“就是她，错不了。”

见朱家两兄弟朝自个看过来，小裴爷把刚刚在寺庙里打探到的情况，说给他们听。

朱远墨听完，走到陆景辞身边，道：“晏姑娘，看来还真是她。”

这一下，陆景辞不再犹豫。

“不言，马上去给谢三爷递个讯儿，夏才人那头不要再查了；再和他说一声，是时候该见一见沈老太医了。”

……

白清苡见到李不言的时候，刚从皇太孙的别院回来。

朱三爷过来送讯儿，说此次出征汉王是灾星，奏章已经送到龙案前，一切只等陛下定夺。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天降大喜事。

白清苡顶着一张宿醉的脸，亲自去给怀仁送讯儿。

赵怀仁这几日都歇在别院，听到消息后，黑眸直勾勾的盯着白清苡，唇角向上的弧度，慢慢拉大，再拉大。

看到这个笑，白清苡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几分。

他当真应该多笑笑。

好看呢。

“不查了？”

白清苡听完李不言的话，欲哭无泪。

两千两银子，已经送出去；

去夏才人家打听的人，天不亮就出发，这会应该在五百里开外；

夏才人的大概情况，他一顿酒已经打听得七七八八。

这会跟他说不查了？

白清苡苦笑，“早说啊，我也不用喝半宿的酒。”

朱青把浓茶放在白清苡的手边，“爷，要把人追回来吗？”

“不费那个事了。”

白清苡抬头看着李不言：“和陆景辞说，找沈老太医的事情，还得详细商量一下。”

李不言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什么时候商量？哪里商量？”

白清苡刚要说话，丁一冲进来，“爷，大爷来了。”

“我哥？”

白清苡蹭的站起来，朝李不言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先坐下等一等，自己匆匆迎出去。

谢而立看到老三，立刻压着声音道：“找个没人的院子，我有话说。”

“去我院里。”

白清苡朝身后的丁一和朱青吩咐道：“你们在院外盯着，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来。”

想着屋里还有人等，他又道：“让大侠先回去，我夜里去别院。”

……

就算有人守在院外，谢而立还是不放心。

进门，就把门和窗都严严实实关上，不放心又检查了一遍，才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里。

没错。

什么镇定，什么胆大……

全都是装出来的。

事实上，他从翰林院到兵马司，两条腿就一直在发软，后背一层又一层的冷汗，里衣都湿透了。

“哥，你当真……”

“闭嘴，你坐得离我近一点。”

白清苡坐过去。

不够。

又把脑袋凑过去。

就这样，谢而立还捂着嘴，低声道：“诏书上没写太子谋反，只写太子用巫术诅咒天子。”

白清苡不明白：“哥，这有什么不同吗？”

“大不同。”

“虽然都是死罪，但谋反是大逆不道，巫咒略轻一些，是鬼迷心窍，先帝最后给太子留了一点仁慈。”

“这点仁慈有什么用呢？”

“你不懂，这诏书是要写进史书中的。”

谢而立：“几十年过去，几百年过去，后人追溯起这一段历史，能查到的只有史书。”

听到这里，白清苡才咂摸出些味道来，“也就是说，几百年后，人们翻开史书，觉得这个太子还没有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还有……”

谢而立身子又往前凑了凑。

“一共有十几封的弹劾奏章，我仔细查了查，没有一封出自赵王党的人，好些个是先帝的人。”

白清苡连呼吸都止住了，“这说明了什么？”

谢而立强压下心底涌起的害怕，低声道：

“说明陛下压根就不想让太子做这个皇帝。那一份仁慈，仅仅因为太子是他的儿子。”

这话振聋发聩。

白清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先帝在太子的这桩巫咒案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

陆景辞是在夜里听到了诏书和弹劾奏章的事。

听完，就一直沉默着。

白清苡不催她，就坐在边上慢悠悠的喝着茶，小裴爷好几次想开口，也被他用眼神制止住。

许久，陆景辞开口：“当今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清苡：“杀伐果断。”

小裴爷：“英明神武。”

白清苡：“知人善用。”

小裴爷：“躬行节俭。”

“具体一点。”

陆景辞皱眉：“别光扣大帽子。”

具体的？

白清苡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