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怎么样？”

“挺好的，她做了很多腌菜，到时候我给你带过去。”

两人聊了几句，因为还有其他人等着打电话，沈芮绮只能匆匆嘱咐：“你注意身体，记得按时吃饭。”

电话挂断。

季坦越放下听筒，从口袋拿出沈芮绮寄来的照片。

照片里的沈芮绮穿着衬衫，挽着长发，笑容明媚。

头一回，他在部队这样牵挂一个人。

等人走后，值班的两个战士才互相捅着胳膊。

“你看到没，程营长刚刚笑了！”

“看到了！乖乖，这一团的活阎王居然笑了，我还是头回见。”

“好像是跟他媳妇打电话，也不知道程营长媳妇长啥样……”

三天后。

沈芮绮领着一大袋给季坦越的东西被吴秀芳送上了汽车。

隔着车窗，吴秀芳不放心地叮嘱：“到地儿给我打个电话，别让我担心啊。”

“知道了，妈，日头大，你快回去吧！”

车渐渐驶离车站，沈芮绮朝渐渐模糊的吴秀芳挥挥手。

正值中午，车厢又闷又热，她把窗户拉到最大，让风灌进来才觉清爽了些。

摇晃了将近五个小时，车才在终点站停下。

方前进站在军绿吉普旁，看着车上下来的一个个人，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

季坦越让她来接沈芮绮，可自己真没好好瞧过她的模样，季坦越还把照片宝贝似的收着，不让人看……

一辆车都下完了，没有一张面孔能对得上的。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啊……

方前进正想去找找，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同志，请问您是方前进吗？”

闻声转过头，他顿时愣住。

眼前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她穿着浅蓝色的的确良衬衫，一头乌黑的长发扎成个高马尾，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的像用画家用笔精心画上去的一样。

方前进回过神，连忙敬了个礼：“是，您是嫂子吧，程营长特意让我过来接您。”

沈芮绮点点头：“我听志刚说了，辛苦你了。”

“嫂子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他接过她手上的包，放到了车上，让她上了车后朝军区驶去。

第30章

车子一路驶出城，穿过一条林间大道，最后停在部队外。

方前进跟哨兵说了几句话后才继续往前开。

拐了几个弯，车停在家属楼外。

沈芮绮一路跟着他进去上楼，余光忍不住环顾四周的环境。

这是两辈子以来，她第一次来季坦越的部队，一切都那么陌生。

“嫂子，您楼下两家是李参谋和张指导员，楼上陆副团，现在可能都在家或者去食堂吃饭了。”

听着方前进的话，沈芮绮忍不住问：“志刚呢？”

方前进挠挠头：“营长今天加训，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进了门，沈芮绮发现里头很宽敞。

四四方方的客厅，一张桌子和一张盖着灯芯绒布的沙发，左边一间木门像是卫生间，右边两个卧室门，厨房就在进门的右边。

厨房里炉子旁摆着整齐的蜂窝煤，一切都很干净，显然季坦越住进来没几天。

方前进去食堂帮忙打了饭菜，沈芮绮便给他塞了些自家做的红薯干。

舟车劳顿了大半天，沈芮绮打扫了完屋子，也没了去跟其他军嫂们打招呼的力气，倒在床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有双手横在腰间，然后整个身体都被搂了过去。

只有一瞬的惊讶，便被本能般的熟悉感包裹。

“你回来了……”

黑暗中，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吃饭了吗？我帮你做点？”

闻言，季坦越失笑。

已经半夜一点了，他能没吃吗。

“吃了。”

他回答着，将脸迈进她的颈窝，浅浅吸了口气，顿觉整天的训练被一扫而空，只有萦绕在鼻尖的馨香带来的安心。

沈芮绮娇嗔地推着他：“热死了，别搂这么紧……”

季坦越也觉自己一身汗，搂着她也不舒服，抚了抚她的额发后起身去洗澡。

沈芮绮也没了睡意，起身开了灯。

听着卫生间传出的水声，她去厨房烧好煤，烧了壶热水。

十几分钟后，季坦越从卫生间里出来。

换做平常，他随便冲冲就洗好了，但想着沈芮绮不喜欢，特意搓了好久。

不想刚进房，就看见沈芮绮坐在小板凳上，脚前放着盆热水。

“过来泡泡脚，对身体有好处。”

闻言，季坦越目光微凝，俨然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做。

虽说两人是夫妻，自己也见过别的军嫂这样对自己丈夫，但放在沈芮绮身上，却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不用，早点休息吧。”

面对季坦越有些闪躲的回绝，沈芮绮鼓起脸：“我特意给你烧的水，缓解疲劳的。”

见她真有些生气了，季坦越才妥协地坐到床上，把脚放进盆里。

水温正好。

没想到沈芮绮卷起袖子，不仅帮他洗脚，还连带着按摩。

柔软的小手触碰的温度像猫爪似的挠在他心上，他刚想阻止，便听沈芮绮低声说：“一定很辛苦吧？”

闻言，季坦越眉目微垂：“早就习惯了，保家卫国，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片刻的沉默，之后哗啦啦的水声。

看着沈芮绮娴静的眉眼，他还是忍不住问：“沈芮绮，你真的是心甘情愿嫁给我吗？”

第31章

听到这话，沈芮绮的手一顿。

而她的动作像是针刺进季坦越心里，痛意从浅到深。

身边不是没有把女人当成传宗接代或者泄欲必要的男人，他虽然不这么想，也从不关心未来会娶什么样的女人。

就算没有妈安排，到了一定年龄，组织也会安排解决大龄军官的个人问题，于他而言，妻子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的人而已。

可面对沈芮绮，这一切都好像变了。

良久，沈芮绮反问：“那你呢？是心甘情愿娶我的吗？”

季坦越眉微微蹙起，如实相告：“一开始不是，但现在是。”

“我从一开始就是，虽然差点走了弯路，但我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的。”

沈芮绮一字一句，像是在许下一个承诺。

整整两辈子，她从没和季坦越这样推心置腹地谈话。

她曾总觉得他不喜欢自己，是个骨子里就冷漠的人，却从没想过靠近他。

“季坦越，我说过，我沈芮绮既然嫁给了你，这辈子都是你的人。”

闻言，季坦越顿觉扎在心口的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可又有种莫名的怅然失所。

当兵十几年，他强硬果断，从有这样患得患失。

季坦越声音微哑：“你就没恨过我？哪怕以前我那样对你。”

沈芮绮眼神黯了黯。

她哪有资格恨他。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错。

沈芮绮摇摇头，扯过干毛巾帮他擦脚：“以前的事我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你那时候讨厌我情有可原，但你帮了我那么多，还有妈，她把我当亲女儿对待，我哪里会恨，愧都来不及。”

话音刚落，手突然被抓住，紧接着就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

‘砰’的一声，她跌在床上。

愕然抬头，撞上季坦越幽深的眸子。

他跪俯在身上，遮住了灯光，阴影落在她渐红的脸上。

“你干什么……”

“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过，就算我赶你走，你都不走，对不对？”

季坦越轻动着薄唇，声音又低沉了几分。

沈芮绮眨了眨眼：“对……”

“那你最后还不告而别了。”

季坦越说着，慢慢俯身靠近她的脸颊。

时不时的触碰像羽毛，带着酥麻感在皮肤上游走，让沈芮绮不由自主地屏住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