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队新来的沈曼之同志，我是她的丈夫徐青霖。”

“好的，去通知了，稍等。”

电话那头很快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过了很久。

那头终于传来了沈曼之的声音，她没有多余的话，直入正题：“离婚报告你签好字了吗？”

一听这话。

徐青霖神色骤然冷下来，他拧起了眉沉声道：“沈曼之，我们夫妻间有问题应该好好聊，何必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上次我是……”

“任务在身，我理解。”

沈曼之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断了他，她拿着电话笑得苦涩：“可徐青霖，我也有理想，我也有路要走，我的‘任务’从来都不是只能在家等你回来……”7

徐青霖哑然，心陡然沉闷。

电话那头沈曼之兀自继续往下说。

“记得结婚前我就跟你说过，我喜欢你。”

“现在我依旧可以告诉你，我还喜欢你，这一点并没有变，但我要跟你离婚也是认真的。”

沈曼之的平静却坚定的态度透过听筒传来。

徐青霖心下莫名一慌。

他沉声问：“是因为梁护士吗？如果是，我可以跟你解释，之前梁护士频繁找我，是想让我帮她找表弟，没有别的。”

“地震那次先救她，也是因为当时权衡了地势做出的最佳选择。”

他条条解释完，电话那头却陷入沉默，只剩呼吸声。

良久。

沈曼之闭了闭眼，开口道：“那天我问你，你心里有把我当爱人吗，你当时说没意义……”

她声音压不住的沙哑耳哽咽：“好，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的回答是什么？”

徐青霖陡然一怔，脑子一片混乱。

似乎又许多话要说，却都堵在嗓子眼开不了口！

电话那头。

沈曼之紧紧揪着电话线的手，随着徐青霖的沉默终于还是松开。

她眼眶通红，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没忍住流下。

心口像是被千刀万剐，刺得鲜血淋漓。

沈曼之强扯出一抹笑来，缓缓哑声道。

“徐青霖，曾经我以为任何事只要我努力就总有好结果，可现在我才明白，婚姻的路是要两个人一起走的，只有我一个人是走不下去的。”

“一条路，一百步，我向你走了九十九步，你却连最后一步都不肯走，我累了，实在是走不下去了……”

听到这话。

徐青霖的心口骤然一紧，扯着刺痛万分。

但不等他回话，电话那头已经挂断，只剩滋滋电流。

徐青霖失魂落魄走回家属院，沈曼之的每句话回荡在他脑中，迟迟不散。

回到家。

见到门口等着的人，徐青霖的脚步一滞，立即行了个礼：“首长。”

两人进了屋。

沈父找出两个酒杯。

沈父年过六十，头发半白，威严却未减。

他是老红军，年轻抗战时伤了肺，近些年鲜少碰烟酒。

见沈父将两个酒杯倒满，徐青霖一怔，不禁想要阻止：“首长……”

“不要叫我首长！”

沈父沉声打断他：“我现在不是首长，是以父亲的身份来跟你喝上这一杯的！”

第10章

徐青霖震住了，一时无言以对。

沈父一口喝干杯中酒，却并没有直接提他们离婚的事，而是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张老旧的照片。

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上小小的沈曼之不过五六岁大。

沈父和沈母分别牵着她的手，画面定格。

“这张照片拍完后我就立马被派去执行任务了，她妈想喊我吃完饭再走我没听。”

“当时我总觉得，以后日子还长，总有时间陪她们母女。”

“可后来啊，就连我爱人去世那天，我都没能赶回来见到她最后一面，那时我才知道后悔，后悔因为公事太忽略家庭，后悔没能好好珍惜这个家！”

向来刚硬的沈父提到沈母时，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他又给自己倒满酒，一口喝干。

“兰舒，我女儿的性子不像她妈那样温和柔顺，反而随了我，执拗得很，一旦决定的事很少回头。”

“当初她为了你，放弃了第一次飞行员征召，我就知道她是认定了你。”

听到这里。

徐青霖猛然一怔，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来沈曼之曾为了他为了这个家放弃了这么多！

他低下了头，声音嘶哑：“爸，对不起。”

沈父沉沉望着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这过日子，总有一方要退让，但过去兰舒为你牺牲得够多了，身为父亲，我尊重支持她的一切决定，你若是不爱她，就放手吧。”

“不……”

徐青霖紧攥着手，意识从未有过的清醒：“爸，我不想跟兰舒离婚。”

……

首都，山区。

浓烟滚滚，直升机盘旋于上空搜寻山火中的幸存人民。

这是沈曼之入空军后的首次空中救援任务。

她坐在副机座位，目光落在下方，神色倏地一惊：“机长！山区学校里还有人！”

机长应声迅速将直升机往下降落。

“是解放军！”“太好了！是解放军来救我们了！”

十几名孩子当即哭着招手，他们个个脸上满是黑烟，在他们的身后，一名五六十岁的老师倒在地上，早已没了生息。

“快上飞机！”

沈曼之放下直升机软索，将所有遗留在学校里的孩子送上飞机。

山火已经迅速往楼顶蔓延而来。3

此刻需要迫切离开，然而直升机却迟迟无法起飞。

“重量超载！沈同志，立马减重！”

“是！”

沈曼之迅速将机上所有重物扔下。

可飞机依旧超重无法起飞。

眼看着浓烟即将淹没直升机，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扔下减重了，沈曼之看着飞机上那一张张童真稚嫩的脸庞，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弯下腰，笑得温柔：“孩子们，马上就要起飞了，你们得闭上眼睛才行。”

“好！”

这群孩子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不会看见等会她要做的事。

片刻过后。

前面的机长听见碰地关舱门的声音，随后耳机里传来沈曼之说：“报告机长，减重完成！”

机长操纵起飞杆，螺旋桨呼啸转动。

救援直升机轰然起飞！

机长神色大喜：“成功了！沈同志，我们……”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机长回头看见舱内根本就没有沈曼之的身影！

仿佛意识到什么，他透过机窗往下看去，神色大震——

“沈同志！！！”

只见沈曼之正站在地面上，身影挺直坚定。

原来，最后在直升机上减的重量——是她自己！

……

一周后，盛北军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