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将自己的头发又拨得凌乱了一些，而后脚步踉跄眼泪婆娑地冲了进去。

“有人吗，我要报案，有人想杀我。”

值班民警是个年轻的女孩，抬眸一看，吓了一跳。

她连忙出来扶着姜棠：“女士您别急，您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谁想杀你？”

杀人这可是极严重的指控，立时有其他经验丰富的警察赶过来。

姜棠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捧着热水的手都在发抖。

“沈氏集团总裁，沈砚之。”

有个警察嘟囔一句：“又是他。”

姜棠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面上却仍是一片惊惶。

那个接待姜棠的年轻女警好奇地问出口：“他以前干过什么？”

老警察沉默半晌，摆手含含糊糊的敷衍过去，姜棠心内却是越发凝重疑惑起来。

问清楚姜棠发生了什么后，很快，沈砚之被传唤到警局。

看见姜棠，他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

末了，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就是你阻止我的方法？”

姜棠面无表情：“我怀疑沈先生有暴力倾向，我会向警局申请人身保护，禁止你再靠近我，以及姜夫人和姜棠。”

沈砚之若有所思：“江糖是吗？我记住你了。”

姜棠皮笑肉不笑：“我的荣幸。”

沈砚之没再说话，过去接受问询。

姜棠安静地等着，没过多久，一个警察过来有些为难地看着姜棠。

“抱歉，江女士，沈先生那边坚持说这是个意外，你们俩之间有些误会，所以只能算普通的纠纷，无法立案，您接受调解吗？”

看着沈家已经等候在外的律师团，这个结果在姜棠的预料之中。

她沉默了良久，咬着唇，声音有些哑的说了一句：“如果我执意要立案呢？”

警察叹了口气：“您这个验伤程度构不成故意伤害，如果执意立案，只能自己准备其他更多的证据和材料。”

姜棠垂眸：“好，我知道了！”

她说完往警局外面走去，快要出去时，接待她的女警眼眸一凝，快步跟了上去。

她劝道：“江小姐，要不您还是接受调解吧，我看了您的资料，您不久前才从国外回来，想必不知道沈家的背景。”

姜棠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知道，可我跟他之前的事，无法和解。”

那个女警吞吞吐吐半晌，最后一咬牙压低声音道：“我刚才悄悄问了我师父，这个沈家大少不正常，三年就有人报过案，当时罪名是……抢夺尸体。”

======第18章======

姜棠瞬间浑身汗毛一立。

抢的谁的尸体？

难道是她原来的身体？

可不管再如何追问，女警察都不再开口，只苦心劝道：“总之，您没必要跟一个有背景的疯子作对。”

这时，沈砚之跟在后面出来了。

他看向姜棠，邀请道：“一起走？我有话跟你说。”

姜棠沉沉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接到消息的姜夫人步履匆匆的赶来便看见两人站在警局门口。

看见姜棠脖子上的掐痕，她脑子里那根线几乎绷断。

她口不择言道：“沈砚之，你还想再害死她一次吗……”

姜棠骤然变色，开口打断：“夫人！”

姜夫人一滞，不再言语，唯独看向沈砚之的眼里满是刻骨的愤怒和怨恨。

沈砚之攥紧了手。

再……害死她一次？

他紧紧盯着姜棠。

姜棠心都提起来，脸上却露出凛冽的笑：“害死我最好的朋友不够，想送我也下去陪她？”

沈砚之浑身气势霎时变得森冷。

姜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她竟看见沈砚之眼底划过一丝痛楚。

沈砚之抿了抿唇，意味不明道：“你既然说你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那就别让她失望。”

姜棠蹙眉反问：“什么意思？”

沈砚之看了眼天，声音幽幽的：“将我送下去给她赎罪。”

说完，沈砚之转身往车走去，只是那背影透出无尽孤寂。

直到坐上车，姜棠浑身的冷意仍是挥之不去。

姜夫人不满道：“你怎么私自去找他？还闹到了警局，以沈家的势力，这么点事根本对他无关痛痒，你再把自己赔进去。”

姜棠不说话，拿出手机看了看，一条信息已经静静躺在收件箱。

“照片已拍到，新闻稍后发出，尾款请尽快到账！”

姜棠将手机按灭。

“夫人，您安心等着！”

很快，沈氏总裁因为不满姜家上诉故意伤人被警局传唤的新闻见诸报端。

因为姜棠花钱雇了一个极有名的水军公司，消息铺天盖地。

姜棠看向姜夫人：“现在，我们有足够的理由重新提起诉讼了！”

姜夫人恍然大悟：“这才是你的目的。”

姜棠摸了摸还有些痛意的脖子。

她研究了许久，她错过的这三年，网络自媒体飞速发展。

舆论这东西，自古以来就是能杀人的刀剑。

沈家子公司即将上市，在这样的关头，她不过是将这把剑的伤害放得更大了而已。

不是杀一人，而是触及无数人利益。

姜夫人自嘲一笑，忍不住感慨：“你父亲当初一定要将公司交给你是对的，这几年若不是纪之远帮衬着，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姜棠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道：“妈，您就别瞒着我了，您把沈砚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知己知彼，我才能赢。”

每一个人都在说他是个疯子，劝姜棠离他远一点。

可又没人告诉她，沈砚之为什么变成了一个疯子。

姜夫人脸色出现几许无法言喻的古怪神情。

过了许久，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在你的出殡那天，沈砚之来了，一开始除了不说话，一直守着你不走以外，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将你的尸体送去火化时，他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第19章======

三年前，姜棠葬礼。

沈砚之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姜棠。

她像是睡着了，脸却又比任何一次都苍白消瘦。

一看就是临死被病痛折磨得几乎已经脱了形，再用心浓厚的妆容都掩盖不住。

她就那么躺着，胸膛再没有一丝起伏。

明明之前的姜棠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时永远都是美丽而精致的。

沈砚之在那里站了整整一天，无论谁叫他都不回答，宛如一尊雕塑。

宾客来了又走，天亮了又黑。

姜棠停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他很安静，除了不离开以外，没有打扰到任何人。

姜夫人无论怎么都撵不走，最后没办法只能叫来了沈家人。

沈父和沈母匆匆赶来。

看见父母，沈砚之木然的眼珠终于动了动。

他扯出一个笑，声音低哑的吓人：“爸，妈，原来这次，她没有骗我！”

沈砚之有些茫然似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躺在那里的那个人在说话。

“为什么你不再骗我一次呢姜棠？”

一旁的沈母眼眶一红，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再也忍不住，边哭边骂：“混账东西，活着的时候你不好好珍惜，人没了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沈父喟叹一声，也蹙眉道：“走吧，别再打扰小棠最后的安宁。”

今晚过后，姜棠就会被送去火化。

沈砚之怔然许久，摇头，一字一句。

“我哪儿也不去。”

看着所有人戒备的神情，他又恢复成原来那副薄凉神情，只是眼底有些恍惚。

“你们放心，夫妻一场，我就送她最后一程，不会做什么。”

他也如他所说一般，看起来十分平静。

这平静的面具维持到姜棠送进焚化炉的前一刻。

沈砚之突然冲上去将那具冰凉的尸体紧紧抱在怀中。

他将自己的唇贴在姜棠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