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说：“我自己挺喜欢的，跟大家相处也轻松。”

邱友全扭头往车窗外看去，没搭理她的话。隔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面色不虞开口：“什么时候上课，周一、周三下午两点是吧？”

虞千婉直直看向前面，怪道：“您还挺清楚的。”

“行了，我就只帮你这么一回，下回再遇上这种破烂事，你要来找我，看我骂不骂你。”

虞千婉咧嘴笑了起来，丝毫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她说：“那我到时候来接你，那两天中午就在你这儿吃饭了，你可舍不得花钱，记得多买点菜，我知道你那退休金还多着。”

邱老头一听ʝ又开始骂她：“你就惦记着我那点钱是吧？”

虞千婉却心想，其实邱老头也没那么犟，说起来还挺好拿捏的，外面寒风凛冽，车子里却暖和得很。虞千婉心下微动，忽然问邱友全：“之前我听人说，周一和周三都能看到您在市民中心对面公园坐大半天，您……不会是想见我才去的吧？”

“什么话，谁在你面前活嚼蛆，没有的事。”邱友全顿时变得激动起来，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儿地冲虞千婉强调，“没有的事!你别听人乱说！”

“我就随便问问，没有就没有，您这么激动干什么。”虞千婉说，只装作不懂他这欲盖弥彰的样子，“我爸说要给我买间大点的房子，本来我是不想要的，不过你现在年纪也大了，我想着要不过个一两年，你就搬过去跟我一起住，不说照应得有多好，我好歹也放点心。”

依着邱友全平日的做派，肯定是会一口回绝的，然而这会儿他沉默片刻，只说：“我现在身体还好，能把自己打发过去，要真走不动了再说。倒是你爸，不是说他心脏不太好，心脏可不是什么小事，你要上点心，平时勤快点，多往家里跑跑，他这些年既当爹又当妈也不容易。小顾他父母身体怎么样，也在东堰吗，家里兄妹几个？”

这还是邱友全头一次主动问起墨舜，虞千婉说：“就他一个，他妈去世了，他跟他爸不怎么来往，就在东堰这边。”

邱友全头往椅背上仰“嗯”了声：“我眯会儿，到了你再喊我。”

这会儿还没有到晚上下班时间，路上不堵车，虞千婉车开得平稳，等车开到菜场那儿，她往邱友全那里看过去，邱老头人已经睡着了，车内响起细微的鼾声。

虞千婉笑笑，在车里枯坐了十来分钟才去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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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抉择

梁国平得知邱友全被虞千婉忽悠去了舞蹈班，刚开始他根本不愿意相信，还以为虞千婉诓他。直到邱友全当着他的面打视频电话给虞千婉，问她某个舞蹈动作，梁国平在一旁听着，震惊得连手里茶杯都忘记放下，这看起来压根不是邱友全会做的事。

“你爷爷他怎么了，这么听你的话？”梁国平等邱友全挂断电话后问虞千婉，上次他听说邱友全去公园打太极就已经大吃一惊。

虞千婉高兴笑着将手机揣回口袋，说：“我也没说什么，您没觉得吗，我爷爷这个人其实挺好说话的。”

梁国平喝了口茶：“那也是你说的他还肯听，你平时多去看看他。”

虞千婉“呀”声，惊奇道：“你们这连话术都一样一样的，老爷子前两天他还问过我呢，担心你身体，让我注意着些，多往家里跑几趟。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他也就是嘴皮子厉害，还是挺关心你的。”虞千婉回他。

梁国平这些年早已经习惯了邱友全的坏脾气，见虞千婉这会儿帮着她爷爷说话，梁国平心里有些欣慰又隐约有些失落，他站起身不再提这个了，而是招呼虞千婉到门边来：“你来看看，我上次请工人来把花圃重新翻整了下，那边还增加了景观池你注意到没有？花卉的话，还是要再过一两个月移摘。”

“这样看着好多了，院子才像个院子。”虞千婉难得向梁国平建议，“到时候种几株绣球花吧，花开得好看。”

“行，月季和三角梅也移几棵，其他你看种什么好？”

“角落阴凉处种些玉簪花也合适。”

父女俩站在这儿对空着的花圃研究了半天，连以后铺什么碎石都商量好了，梁国平感慨地扭头去看虞千婉，他说：“现在想想，还是这样的日子过得舒坦啊，穗穗。”

这话也不知道虞千婉听懂了没，但是她也只是笑笑，没有吭声。

有一说一，梁国平要清楚虞千婉当初是那种状态，不但没结婚，上一任还是因为戴了绿帽子才分手，他说什么都不会那样贸然跟汤秀梅去领结婚证。

梁国平这个年纪，跟老年大学那些学员比起来还算年轻，但他岁数也在这儿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没什么大毛病，为人还算正直，有些思想也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就像他觉得女儿结婚了才算是有个归宿，就像他待汤秀梅，觉得两人既然谈了，那就要正经去领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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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姚叶春生病在家休养，班上几个学员商量着下课后去他家探望，徐万芳特意过来问虞千婉：“小梁老师，你去不去？”

虞千婉看看站在不远处的邱友全，不知道他怎么想，邱老头这二三十年都没去人家家里串门过，如果他不去的话，自己还要先把他送回家，便回徐万芳：“到时候你们先去，我……”

邱友全冲虞千婉挥挥手，说：“你去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走回家，就一两步的事儿。”

虞千婉知道他的习惯，也不勉强他跟着自己一起过去，笑笑说：“那正好你们四个人坐我的车去吧。”

虞千婉她们到姚叶春家门口，出来开门的却是有段日子没见过的高美玲，几人有些吃惊，问：“美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高美玲忙侧身招呼她们进屋，刚拿来拖鞋给她们换上，那边房间里就听到姚叶春在喊高美玲的名字，高美玲匆匆跑进卧室，过了两三分钟才半掩上门出来。

“听说昨天晚上没睡好，这会儿我让他补个觉。”高美玲指指屋内，“你们别笑话，现在跟孩子一样，离不了人，我稍微走得远点他就喊。”

“谁没有个生病的时候，老姚这病赶紧好起来才是要紧的。”时英月说。

高美玲过来拉虞千婉的手，老太太刚说了句就要抹泪：“小梁老师，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家老姚还不知道怎么受罪呢。我昨天才知道了这个事，今天一早就买票回来了。”

“那你小儿子那儿没说什么吗？”虞千婉问她。

高美玲说：“现在他爸这样也没办法，我让他暂时请人来家里帮着照顾。我想好了，等后面他们孩子出生，老姚身体好了，我和老姚的身体要是能带孩子就一起过去帮着带，带不动的话我们补贴他们点钱。”

“哎，这要么都不帮忙，要帮忙两边都得帮。我家那两个孩子倒是省心，都不在跟前，我那几个大孙子、大孙女，面都没见过几回。”徐万芳听着直叹气。

许春兰说：“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我家那个，别说孙子，儿媳妇我没见着。”

“要是有钱的话还是要补贴点，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以后还不是要给他们。”时英月开口。

四个老太太在这边你一言我一语，虞千婉和张留平坐在那儿完全插不上话。虞千婉毕竟跟她们差了两个辈分，至于张留平，他反正吊儿郎当惯了，自从老婆七年前去世后，他就自己一个人过，两个儿子还有个女儿跟他关系都一般，随便他在外面怎么折腾。好在他还有套房子，每个月四五千块钱的退休金，现在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过现在高美玲回来照顾，虞千婉也真正放下心来。

今年二月十号将迎来春节，一月底的时候，老年舞蹈班的学员在市民中心剧场演出，学校那边送给虞千婉几张票，虞千婉给了梁国平和墨舜，还有两张拿给高美玲和姚叶春夫妻俩。

在高美玲的悉心照顾下，姚叶春的状态显然比之前那些天好了很多，见到虞千婉总算不再吹胡子瞪眼睛。

倒是邱友全，演出前才发现虞千婉把梁国平他们都喊来。老爷子原本在后面化妆，梁国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带着墨舜来后台看他。老爷子顿时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还在小辈们面前舞来扭去太丢人，说什么都不肯上台。

还是虞千婉说：“你要临阵脱逃，丢人的可就是我了，给大家的演出表上可写着指导老师的名字。我还想把我那工作室重新办起来，这样以后谁还来找我教课？”

邱友全一听这话很快就偃旗息鼓，转头将梁国平和墨舜轰了出去：“行了，你们又不是工作人员，谁放你们进来的，赶紧出去，都出去。”

梁国平笑着从台阶下来，对墨舜说：“从周你别介意，他就这样，现在还好了不少，至少虞千婉的话他还能听进去。”

“不会，爷爷他挺疼虞千婉的。”墨舜说。

演出还算成功，即便在虞千婉看来邱友全跳得实在不怎么样，也没怎么拖大家后腿，好歹虞千婉让他记住的动作他都记得。

演出过后这一学期的课程已经结束，徐万芳担心虞千婉下学期就不来了，ʝ特意过来找她确认。这也是老年大学的一个问题，大部分老师都是兼职，可能这学期过来授课，下学期未必会再继续跟学校签合同。而这些学员，有些人，像徐万芳、时英月她们俩，几乎以校为家，两人的学龄都超过了十年。

虞千婉说：“会来上课的，前天学校章老师才跟我谈过话。”

徐万芳骤然松了口气的模样让虞千婉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想想又说：“我挺喜欢跟你们相处的。”

“我们私下都夸你是这个。”徐万芳冲虞千婉竖起大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