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又说了几句，桑颜就下楼了。

她才走出住院部大楼，手就被人捉住了，她惊了下侧头看见了季忱。

傍晚的暮色下，季忱面容格外冷峻。

他注视着她，轻声说：“上车！”

桑颜不肯，季忱一个用力就将她轻按在了劳斯莱斯的车身上，他随之压了过来，压得桑颜薄薄肩背生疼。

季忱的脸靠得很近，吐出来的字眼更是冰冷：“是因为贺季棠吗？因为他你连我的车也不肯坐了，是为他避嫌吗？”

桑颜很累，实在不想应付他：“季忱，我们离婚了！就算我跟谁在一起，也不用跟你报备同意吧？”

季忱盯着她看了半晌。

他忽然伸手打开后座的车门，将桑颜推了进去，在她想跑下车前跟着坐到车里，接着车内锁被锁上了。

桑颜侧身看他，眼睛发红：“季忱你疯了！”

季忱抬手，在她脸下轻轻拍了两下，目光深深：“你要是跟他在一起，我可能真的要疯了！”

桑颜愤愤地别过脸去……

季忱目光变得更复杂，因为桑颜没有否认，她没有否认她跟贺季棠的关系，也就是说她是有考虑跟贺季棠在一起的，这让他怎么能忍受？

车外，暮色收起最后一丝霞光。

车内，幽幽暗暗。

季忱点了根香烟。

灰色烟雾在车内缓缓升起，他的嗓音带了一丝沙哑：“你知道他的身份吗？他是陆文礼跟贺云的儿子！”

说着，他侧身看她：“这样你还要跟他在一起吗？看着那张相似的脸，你会不会觉得错乱，会不会在床上叫错他的名字？”

桑颜甩了他一耳光。

季忱没有发火，他直勾勾地瞅着她：“我不许你喜欢他！”

桑颜觉得疲惫。

她把脸别到一旁，看着外面的暮色苍苍、看着行人匆匆，许久她才低声开口：“季忱，兜兜转转，我们其实还在原地！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想占着我不让我别人得到！”

“不管你怎么想！”

季忱将香烟熄掉，但车子里仍是烟雾缭绕，久久不散。

他语气淡淡：“你不想谈我们的事情！那好，我们谈谈林萧的事儿。”

桑颜猛地转身看他。

季忱却看向正前方，淡道：“路老爷子不会这样收手的！他要的是林萧的命！桑颜，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等到你失去更多你就会知道，能帮你的只有我！”

“贺季棠没有这个能力！他无法跟宁路两家对抗。你们在一起以后，他就会发现他除了感情什么也给不了你，他更护不了林萧！那时，他会陷入深深的痛苦中，他会反复后悔，后悔当年选择学医而不是争权夺势！”

“桑颜，能对抗权势的，只有更大的权势。”

……

桑颜全身都在颤抖！

她不愿意相信季忱的话，但是她心里又是清楚的，他没有必要欺骗她。

她害怕，害怕林萧再出事儿。

如果林萧再出事，她这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像是猜出她的挣扎，季忱很淡地笑了一下，他甚至倾身为她打开车门，很有礼貌地问她：“是你自己打车，还是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打车！”

桑颜下车时，脚步虚晃了一下，她太疲惫了。

季忱没有去扶她。

他坐在名贵的车里，平静地看着她离开，他知道桑颜最后的选择一定是他，因为除了他在B市没有人能帮她……

但是，贺季棠是不是，成为了她的遗憾？

日后，她回到他身边，她心里是不是会装着贺季棠……哪怕在上床的时候，看着他的脸、摸着他的身体，也会想起在医院里的那个拥抱？

夜幕下，季忱手掌微紧，喉结止不住上下滚动。

他竟然不敢想下去，

他不敢想，桑颜是不是喜欢上了贺季棠……

……

现实没有给桑颜时间考虑，当晚，几乎所有的主流媒体都曝出了林萧的负面新闻。

【前名模林萧的不堪过往——14岁被中年男子猥亵。】

【林萧背后的金主们。】

【起底林萧不堪背后，是道德沦丧还是金钱的诱惑？】

……

配图，是林萧14岁时在局子里的照片。

身上没有多少衣裳，外面披了件办案人员脱下给她的制服，整个人又瘦又黄，缩在角落里，眼睛里除了小心翼翼就是绝望。

这张照片引爆全网，加上跟路靳声的绯闻，林萧名声毁于一旦。

桑颜握着手机，手指不停颤抖。

她很快就拨了路靳声的电话，但是根本打不通，一直在占线中……此时，桑颜真真切切地明白，路靳声护不住林萧，他被路家控制了。

沈姨也着急：“打不通吗？”

桑颜仰头压下眼里的泪水，她轻声说：“路家做的！他们不让林萧活！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他们为什么放出这样的消息！若是林萧醒来，她看见这样的新闻，自杀是不是顺理成章！或者不用等到她醒，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她死与不死大众根本不会关心，他们只会把她当成谈资，把她苦难的遭遇当成精神的鸭片……狂欢过后，他们不会记得他们伤害过一个女人，他们会寻找下一个刺激。”

她终是没能忍住，掉下眼泪。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季忱打来的……

第120章 为了林萧，就值得！

桑颜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季忱给她电话，是要谈什么！

她不想让沈清知道这些。

于是，她跟沈清说了下，走到外面接电话。

过道尽头，密闭的窗玻璃挡不住夜晚的寒凉，风透过窗缝隙吹进来打在脸上生生地疼……

可是这些，都不如季忱跟她谈的来得冰冷。

电话里，季忱嗓音比夜还要沉静：“你应该猜到路家下一步了！桑颜，现在只有我能帮你！林萧只有成为陆家的人、路老爷子才不敢动她！”

桑颜声音麻木：“那我能求你吗？”

季忱沉默片刻，嗓音比方才更低沉了些：“我说过，我不是做慈善的！桑颜，你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你，林萧跟路靳声之间，我不会过问。”

桑颜当然知道。

她跟季忱当了几年夫妻，他的脾气性格，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压下内心苦涩，轻声开口：“傍晚的时候你跟我说，等到我失去更多的时候，我就会明白权势的重要性，我就会明白我脱离开陆太太的身份，什么也不是！”

季忱没有开口。

他猜出她的选择，他想她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不甘吧！

她已经领略到其他男人的好，她已经对贺季棠升起了一点点情愫，又怎会甘心再回头当他的陆太太呢，但是命运就是这样不公平，一个林萧足以让她妥协！

季忱并不觉得自己胜利。

他很在意，她心里有旁人……

他甚至有想过，在无人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躲在医院的角落，激情拥吻和迫不及待地抚触身体……有时候，释放压力最好的方法，就是男女之事。

两人都沉默着……

就在这时，沈清惊慌地跑出来，她冲着桑颜大喊：“桑颜，林萧出事儿了！”

桑颜顾不上电话。

她跑回病房，一进去就呆住了……

门是被撬开的，林萧的氧气被拔了，一只枕头凌乱地放在脸旁边，从上面的折痕来看有人用这个捂了林萧的口鼻。

林萧差一点就死了！

医护连忙将氧气接上，再给林萧测量身体体征，好在发现得及时并没有大碍。

桑颜心有余悸。

她半跪在床边，颤着嘴唇轻轻吐出几个字：“你吓死我了！”

林萧仍是安静躺着……

沈清特别自责，她一个劲地责怪自己：“是我不好！我去洗手间的功夫就出事儿了，如果我不待那么长时间，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桑颜低喃：“沈姨不关你的事情！他们想下手，总会挑到时机的。”

沈清为林萧难过：“搞对象不成好聚好散啊！这么对一个苦命的姑娘，算怎么回事嘛！”

桑颜没有说话。

她盯着林萧，一下也不敢眨眼，生怕林萧忽然离开……

……

漫长的夜，终于过去。

天微微亮。

桑颜站在病房的落地窗前，玻璃上蒙着的ᴊsɢ一层薄薄雾气，所以看外面就朦朦胧胧的不真切……即使如此，她还是看见了贺季棠。

他穿一件白大褂行色匆匆。

来到楼底，他像是察觉到桑颜的目光，他抬眼朝着她望过来……四目相对，虽看不真切，但是桑颜隐约看见他笑得温暖。

蓦地，她想起了季忱说的话。

季忱说，如果她跟贺季棠在一起，往后贺季棠会活在痛苦里，他会痛苦于选择学医而不是争权夺势……

桑颜不要这样！

她不要贺季棠为了她，改变自己的人生。

为感情而活为别人而活很累很累，她尝过的苦她不想贺季棠再去品尝。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彼此付出而不是单方面的索取。

她没有能给贺季棠的。

她只会成为他的拖累，就像是季忱说的那样，她会让贺季棠痛苦曾经的选择。

约莫五分钟的样子，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桑颜没有转身，她仍是望着外面，她没有给贺季棠缓冲的余地，她也没有给自己后悔的余地，她轻声说出自己的决定。

她说：“路家不肯放过林萧！现在只有季忱能救她的命！季棠哥，我可能要回到季忱身边了！……对不起！”

贺季棠站在门边。

他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背影，很轻地问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就这样放弃了……小熏，真的值得吗？”

桑颜了解贺季棠。

他并非想占有她，他是疼惜她，他不希望她活在不快乐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