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刻，就在程念念即将要陷入黑暗的那一刻。

她听见耳边一道磁性沙哑的声音说——

“我爱你。”

第六十五章

程念念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才醒。

她睁开眼睛，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房间，怔楞了很久。

半晌，她缓缓坐起身，被子随着她的动作而滑落。

看着自己身上被布满的痕迹，程念念关于昨晚的记忆一点点涌进了脑海。

她深吸了口气，赤足踩上地板。

一推开房门，厉墨宸果然坐在长沙发上。

真像是在做梦啊……

可惜不是。

程念念冷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厉墨宸。

厉墨宸却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她念满脸防备：“你还想做什么？”

闻言，厉墨宸身形一怔。

他心里有些痛，但没表现出来。

他单膝跪在地上，握着程念念的脚踝，慢条斯理地近乎虔诚地帮程念念把拖鞋穿上了。

程念念垂下眸，神情复杂：“有必要吗？”

厉墨宸没有站起来，而是仰起了头。

明明是处于低位，却似乎是在和程念念进行一场引诱性的平等交易。

“念念，只要你想，任何时候都可以找我。”

程念念不假思索的开口：“厉墨宸，你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好看吗？”

厉墨宸垂下来的眼睫挡住不为所动的神情。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他起身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反正我爱你。”

这样抱着，都觉得是奢侈。

他不会觉得生气，更加不会愤怒，他愿意接受程念念所有情绪的反扑。

应该他承受的，不应该他承受的，但只要是程念念的，就都可以。

程念念任由他抱着，没说话，也没挣扎。

态度却依旧很冷。

“你回来……有想起我吗？”厉墨宸的声音越来越沙哑，他第一次说话没有任何底气。

本来他想问的是，你回来有可能是为了我吗？

但这答案一定会是否定的。

所以有些话，应该学会主动换个方式表达。

即使结果不会发生任何变化，但至少能让她开口。

“不是。”程念念冷冷道。

听着意料中的答案，厉墨宸并不觉得心痛了，只是有点难过。

沉默了片刻，他轻声说：“你什么都知道。”

程念念一副不明白的模样：“你指的是？”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等你。”厉墨宸的手指覆盖住程念念的，他清瘦的手指上还戴着当初那枚戒指，手指上已经有了淡粉色的戒指痕迹。

他的痴情与专一，连陌生人见了都忍不住动容。

然而——

“我让你等的？”程念念淡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字字诛心。

厉墨宸眼眶慢慢变得湿润，在外游刃有余沉静自持的男人，每每面对程念念，都快成了碎掉的雕塑，他心痛得难以呼吸。

程念念却视若无睹。

当初他无视她的委屈与难过的时候，就应该料想到他有可能会被自己的行为反噬。

这种反噬，往往如大兵压境，铺天盖地，比当初狠决一万倍朝他袭来。

“我爱你。”

厉墨宸反复地说：“可我爱你。”

他许诺：“念念，我已经改了，我以后会对你很好，比以前好，比别人好。”

但他的心却逐渐冰冷下去。

因为厉墨宸清楚地看见程念念不为所动，无情得近乎残酷。

很久，她才侧头望着他，像是终于下了某个决心。

“厉墨宸，我们来打个赌吧。”

第六十六章

厉墨宸的眼里有一种几乎偏执的专注。

“什么赌？”

“我接了一个案子，是原告，而被告还没有找律师，你接下这个案子，一个月后开庭。”程念念神情平静，“如果你赢了，我们就和好，但如果你输了……”

厉墨宸结果她的话：“我知道。”

房间静谧，窗外风声徐徐刮过，他嗓音温热：“如果我输了，就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程念念勾起抹很淡的笑，俯身凑到厉墨宸与他面对面：“可是你会输。”

“你一定会。”

那个案子她有百分百的自信可以赢。

厉墨宸眼睫很长，所以他很容易就能伪装出温柔的假象出来。

不过现在不是假的。

他望进程念念的眼底，笑容有些苦涩：“你没打算和好。”

程念念歪了下头：“是的。”

昨天晚上的温情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厉墨宸深深地望着她，眼里有光在闪烁：“念念，我是从十九岁开始喜欢你的。”

到现在，他们纠缠了整整十二年。

失去爱对很多人来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程念念是厉墨宸唯一主动想要拥有的人，他是厉墨宸生命中的一部分，他没办法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作告别。

“念念，是你答应我的。”厉墨宸扣住程念念的手指，缓缓说道，“如果我赢了，就恨我和好。”

时间仿佛静止了。

心里一直没有任何波澜的程念念，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用力地撕扯了一下。

就这瞬间，她呼吸的频率都差点没维持住，差点就乱了。

“是，我说的。”程念念转过身背对了厉墨宸。

一垂眸，却看见茶几上厉墨宸的手机突然亮起。

屏保上的照片她很熟悉。

昏暗的夜色里，路灯闪烁着冷色调的光，宽阔的路面上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而高一点的那个人背影十分模糊，只剩下照片里主人公柔和的侧脸。

无端地令人觉得暧昧丛生。

程念念盯着屏保看了几秒钟，想起来是当初厉墨宸正陷入舆论风波时期，在一场宴会外两人被偷拍，后来被谢骆顶替了身份的那件事。

她的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尖轻轻戳了一下。

程念念呼出一口气，试图压下这疼。

她知道厉墨宸是怎样的人，自私冷漠，眼里只有利益，掌控欲很强，不喜欢别人违逆他。

正因为知道，她此刻才会有些呆住。

自己的位置被别人代替，而代替他的人直接要求他让出位置，他就从头至尾，都选择从未出现过。

程念念清楚，这是将厉墨宸的尊严按在地上碾碎。

可他当初就真的忍下。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否则她伪装的一些东西，将彻底崩塌。

程念念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衣服迅速穿好，没再看厉墨宸，径直就走向了大门。

手触碰到门把手上时，她动作微滞，却还是没回头。

只淡淡道：“机会只有一次，厉墨宸，你知道吧？”

厉墨宸露出抹温柔却苦涩的笑。

“恩，我知道。”

第六十七章

程念念打车回到了自己订的酒店。

这一路上，她的心里、她的脑海里都混乱一片。

洗了澡换好衣服后，手机却响起。

屏幕上闪烁着一串陌生的号码。

程念念本以为是厉墨宸，却不是。

而是一个许久没见过的熟人——

夏穗试探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程念念，你回来了，是吗？”

程念念怔了瞬，语气平淡：“找我有事？”

“我想和你见一面，行吗？”

女人的声音带着恳求，这让程念念有些意外。

她不知道厉墨宸当初说了什么，让夏穗没再出现过在自己眼前。

但这并不代表过去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程念念正要拒绝，夏穗却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抢着说：“是关于师哥的，很重要。”

沉默片刻，程念念淡淡道：“地址。”

一个小时后，咖啡厅。

程念念推开玻璃门，就看见夏穗坐在一个角落。

而走近，才发现她的面前摆着好几瓶药。

程念念粗略的扫了一眼

褪黑素，舒眠胶囊，安眠药……

全是帮助睡眠的药物。

“这是什么意思？”程念念皱起眉看向夏穗。

夏穗长长的眼睫盖下来一小片淡淡的阴影：“这些，都是师哥一直在吃的药，而且已经吃了两年了。”

闻言，程念念心头陡然一闷。

厉墨宸以前从来不吃这些东西，也没买过。

很明显，他过得很不好。

推翻所有已有认知的过程是痛苦的。

程念念不想被蛊惑，指甲死死掐进手心：“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知道，我之前很不喜欢你，因为我喜欢师哥。”夏穗垂下眼睫，抿了抿唇，“但后来我发现，师哥他太爱你了。”

“而且，他只爱你。”

“以前你和师哥的那些误会，都是因为我，现在我想要弥补……况且，我觉得在你下决定之前，有必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夏穗倏地抬眸直直看向程念念：“他已经失眠很久了，从你离开的那天起。我看了他的病历，他经常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

“念念姐，你对师哥的了解一定比我多，他其实比大部分人都要专一认真。”

“你难道就不甘心那么辛苦委屈的几年就这么轻易地揭过去吗？”

程念念心脏突然狂跳起来，脸也开始发热。

她竟然被夏穗说中了心思。

过了几秒钟，程念念僵硬地别开眼：“你在劝我和他和好吗？”

夏穗却摇了摇头。

“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我只是希望你慎重做决定。”她目光真诚，“因为恨意去报复别人报复自己，得不偿失。”

“再说，如果师哥真的另和他人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