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谢谢你。多亏了你，我才能做到这些，连同你的那份一起，守护着世间！”

祁风澜一怔。

他定定地看着湘璃，满腔戾气骤然消散。

苦笑一声，他低低的说：“本君甘愿。”

======第38章======

解决完洞庭湖的危机，湘璃决定去其他有灾难的地方转转。

恰在这时，不远处的湘海昌和王后跑来。

听到湘璃的告别，湘海昌一愣一愣的。

“璃儿……什么时候能回家？”头一次这么唤她，竟有些生疏。

湘璃摇摇头。

“不……以后我不会回洞庭湖了。”

这里，很好，但不是她的家。

湘海昌急了：“为什么？洞庭湖才是你的家！等一切结束，爹娘会在家里等你，好好跟你道歉……”

王后也点点头，伸手拉住她，目光忧郁慈爱：“孩子，回来吧。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们都很想你……”

湘璃深深看了他们一眼，随后缓缓抽开手。

她后退几步，深深行了个大礼。

“养育之恩，湘璃已还清。”

湘璃起身，淡笑着说：“但，我宁愿自己是一只天生地养的小黑鱼，孑然一身，也好过在苦痛中挣扎求生。”

伤痛就是伤痛，像是一面碎掉的铜镜，再厉害的仙术也无法让它回归曾经。

她不怪父母，却也对他们只余心寒。

闻言，湘海昌脸色一白，心一点点沉下去。

“是爹娘对不住你……”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道沙哑的歉意，四散在风中。

湘璃临走前，听到身后传来父亲的话——

“璃儿！不管去了哪，你始终是洞庭湖唯一的小公主。”

她脚步一顿，回头露出一抹浅笑。

……

离开后，湘璃三人回到黎城，和祁辰会面。

他缓缓摊开手，只见掌心躺着一枚散发着仙灵之气的玉髓。

“这是瑶池钟乳凝结而成的，只差最后一次，灵骨就能彻底重塑好。”

祁辰嗓音很是温柔，温润目光停留在湘璃身上。

他费尽千辛万苦，甚至搭上了近千年的功力，才取来这珍贵玉髓。

祁辰曾不顾一切也想化龙，把力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现在为了湘璃，哪怕让他修为跌落打回原形，也是愿意的。

只是祁风澜得知此事后，硬是又渡了五百年功力给他。

在他们合力帮助下，湘璃的灵骨终于重塑完毕，甚至比以往更强大，更契合她的神魂。

休养了两日，湘璃没闲着，而是亲手做了一枚玉坠。

她想送给一个人。

……

江璟言挑了挑眉：“送给本尊的？”

湘璃红着脸递给他那枚玉坠，生硬的开口：“这玉坠里有我的锦鲤之气……可以压制你体内的邪煞，护佑你顺遂。”

自从伤好了之后，她就决定这样做。

也许是太敏感，湘璃能感受到，每次邪煞作祟时，江璟言都很痛苦，他在压抑自己。

这么想着，她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只见江璟言深深地看进她眼中，俯下身。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湘璃颈间，令她忍不住身躯轻颤。

“小鱼儿，怎么办……我越来越爱你了。”江璟言靠近了她，却没有旁的动作，只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从来没有人，送过我礼物……你是第一个，”他笑着，眸间酝酿着深沉到黏稠的爱意，“也是最后一个。”

湘璃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却怔住了。

只见不远处，祁风澜沉着脸站在那里！

======第39章======

祁风澜何时过来的？

湘璃吓了一跳。

却见他一步步上前，面容浮现出失落来。

“阿璃……为何送了他，却不送我？分明这些日子来，我也一直陪在你身边……”

湘璃抿了抿唇：“我没什么好送给神君的，但璟言他需要这个。”

璟言……

什么时候，她竟叫得如此亲密了？

祁风澜张了张口，只尝到满口苦涩，心口揪成一团。

“什么都好……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

他低声说着，将姿态放得很低，就仿佛曾经的湘璃那般！

然而得到的回应，只有湘璃跟随江璟言离去的身影。

“神君，我以礼相待，但请您自重。”

祁风澜脸上血色霎时褪尽！

他踉跄几步，苦笑一声。自重……

曾经的她，也是这么痛吗？好像心脏被生生挖了出来！

祁风澜失魂落魄的离开。

入夜。

湘璃躺在床上，头疼得翻来覆去。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封印，挤出来……

思绪恍惚间，记忆纷涌而至。

神魂复原，往事种种她全都想起来了！

“啊——”

记忆回笼，脑中蓦地炸开一阵尖锐刺痛，湘璃疼得冷汗淋漓。

片刻后，门被人轰开。

“阿璃？你怎么了？！”

祁风澜没睡着，听到动静后连忙赶来，见到的却是缩成一团的湘璃。

他冲上前想要触碰她，却被挥开。

“阿璃……”

剧痛逐渐消散，湘璃回过神，忽然开口：“别这么叫我。”

祁风澜一愣，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祁风澜，我都想起来了。”

只听到湘璃一脸平静的说：“还记得，我是怎么死的吗？神君。”

祁风澜浑身血液都冷凝了，脸色霎时苍白如雪！

他只觉得一颗心狠狠下坠，坠到暗无天日的深渊，沉入泥地里窒息。

过了许久，祁风澜才僵硬的动了动唇：“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的话不必说了，日后不要再相见。”

他以为她会恨他，但没想到湘璃始终很淡然。

她望着他的眼神，和看芸芸众生没有区别，再无半分痴恋，只余陌生……

祁风澜忍不住伸手抓住她，失控道：“不，不要！你厌我憎我也好，别跟我不再见……我爱你啊！”

他不明白，曾经那么爱，现在怎么说放下就放下呢？

湘璃摇摇头，用力挣脱他的禁锢。

她幽幽的叹息：“神君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太晚了吗？我已经不爱你了。”

真正的死心，从来不是泪流满面，而是不再关心，从此陌路。

湘璃没有恨过祁风澜，因为曾经那些事是她自己心甘情愿。

只是情之一字，她吃了太多苦头，撞得头破血流……她很累了，已经彻底心如死灰。

祁风澜红了眼，神态癫狂：“你招惹了我，还想一走了之？想都别想！你怎么可以跟江璟言纠缠不清，怎么可以不爱我，怎么可以抛下我对着别的男人笑？！”

他听不得她说不爱这个字眼！

高高在上的神君自云端坠落到泥地，被情爱拖进凡尘俗世的苦痛里。

湘璃怔了怔，忽地有些不认识面前这个男人。

“可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摆出这副模样，做什么呢？”

她轻轻的笑了，只一眼，就轻易摄去人心魂。

“当初亲手逼死我的，不正是你吗？

那柄长剑伴随神君几千年了吧，据说削铁如泥，果然名不虚传。刺穿胸口的时候，真疼啊……”

======第40章======

祁风澜高大的身躯晃了晃，颤声道：“别说了……”

湘璃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亲口揭露自己的伤疤犹不觉得难受。

她恍然，自己原来真的放下了。

“这条命，我已经还给神君，我不欠你的了。”

她一字一句说道：“我不后悔自己曾爱过您一场，也不悔我的付出，只是从前的湘璃已经死了……她的爱，和她的灵骨一起，死在了九天星河。”

祁风澜一步步逼近，将湘璃压在臂弯下，眸底闪烁着偏执疯狂的寒光。

“本君要去杀了江璟言……是不是只有他死了，你才会回心转意？！是不是只有把你虏回金鳞宫关起来，你才会多看看我，重新爱我？”

湘璃深深拧眉，怒斥道：“祁风澜，你疯了？！你还想逼死我第二次吗？”

这句话仿佛一瓢冰水，狠狠泼在祁风澜头顶。

霎时，从四肢百骸，一路冷到了心里。

他面色惨白，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抖着手松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