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若看出她在想什么，顿了一下，直白道：“我最近跟我丈夫吵架了，没回家，住的是我自己的房子，我一个人。”

既然这样，沈檀惜也就没有再推脱，她们一起离开律所，去她距离律所就十分钟路程的一个小区。

沈檀惜洗了个热水澡，穿了黎星若借她的睡衣，终于可以躺下休息。

只是楼父的事情太突如其来，她胸口就像堵了什么东西，很重，很不通畅，以至于很难入睡，一直到天亮，她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好在黎星若的效率高，第二天，沈檀惜起床，她已经将手续办好，对她说：“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医院了。”

沈檀惜马上跟她走。

因为是服刑人员，楼父单独一间病房，手被手铐铐在床头，左腿打着石膏。

沈檀惜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脸色发黑，嘴唇却发白，头发入狱时被剃成了平头，但还是有些白头发冒了出来，憔悴苍老。

“藏月！”他马上要坐起来，不小心碰到骨折的腿，疼得哎哟一声。

沈檀惜连忙过去扶他：“你别动。”

在一旁监督的狱警也是喝道：“1765，不要乱动！”

楼父还疼着，嘴上已经条件反射地回答：“明白！”

“……”沈檀惜鼻尖有些酸，无声地咬紧后牙，扶他靠好。

楼父满脸惭愧：“藏月，你妈是不是也知道我打架的事？”

“她还不知道，我不会告诉她的。”沈檀惜坐在椅子上，微微皱眉看着他，“但你为什么要跟狱友打架？这样很可能会加重你的刑期，你马上就可以恢复自由，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头闹事呢？”

“我、我……不是我要打架的！”楼父激动地解释，“是小六先到我面前说不三不四的话，我才生气的！”

“说就让他说，又不会怎么样。”

“他说的是你！我怎么忍得了！”

沈檀惜疑问：“说我？说我什么？”

楼父现在提起来，仍觉得生气：“他说你在做不三不四的工作，说你跟很多男人……还说你被他们……我才生气的！”

沈檀惜顿了顿，叹气道：“我都不认识他，他说这些就是为了激怒你，你动手了，就上当了。”

虽然她也想不出，那个人为什么要故意激怒楼父？

“不是的，小六就是当初来咱家里逼债的那些人！”楼父突然说，沈檀惜神情一凛：“你确定？”

“我确定！那些人化成灰我都认识！他当时跟着他老大来咱家里，指名道姓要你去抵……我绝对不会认错！”

沈檀惜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小六是当年对他们家设局套债的人的小弟，是指名道姓要她去抵债的人的小弟……沈檀惜眼睫纷闪。

就是因为那些人，才致使他们家从还算富裕的小康家庭，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超市倒闭，房子变卖，甚至她自己都差点被抓。

她在有了一些人脉后，曾去调查过那些人，想将他们绳之以法，结果那些人却凭空消失，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现在线索出现了，她可以沿着这个小六，找到他的老大，弄清楚他们当年为什么要针对她家，为什么指名道姓要她。

当年的事，沈檀惜一直都有浓浓的，被算计的感觉。

第234章

沈檀惜本来想再问问那个小六，但狱警赶人了：“探视时间到了，家属离开吧。”

沈檀惜只好把话咽回去，起身，对楼父说：“我会跟律师商量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你先好好养伤，别担心，家里什么事都没有，我们都等你回去团聚。”

楼父呆呆地点头，喃喃重复：“你们没事就好，没事那就好……”

沈檀惜离开病房，黎星若就在门口等她。

她性格干脆，直接说：“我刚去跟狱方了解事情的经过，有其他狱友作证，确实是小六先挑衅你爸的，不过两人是互殴，所以都要受罚。”

“会罚什么？”

“七天禁闭。”

也就是说，楼父的刑期，会被延长几天。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情况严重，会被提起公诉，上法庭量刑，怎么都不止这个天数。

监狱方面也没有让楼父在外面待太久，沈檀惜探视完，四个狱警就用一个简易担架，将楼父抬走。

沈檀惜跟在他们后面，一直到医院楼下，看他们上了警车离去，心情并不平静。

黎星若索性让她在长椅上坐一会儿，她们出来得急，都还没吃早餐，她去门口买一些。

……

而此时的秦伯沉，正坐在车里，要去公司。

何清从副座转头，向他汇报着工作：“水城项目前期准备工作已基本完成，剩下的有岫总和沈总负责，最近几天就可以完工回来了。”

秦伯沉只是“嗯”，神色寡淡。

何清莫名感觉，闻总这会儿，可能不太感兴趣那个投资数亿的项目。

她顿了顿，放下文件，然后说：“楼秘书的父亲，跟人起了龃龉，双方从口舌之争演变成互殴，最后两人都伤得不轻，昨晚都被送到监狱外的医院救治。”

“在监狱里打架？”秦伯沉呵声，“难怪能做出持刀挟持医护人员的事。”

何清不好接话。

秦伯沉甚至不明白，她回去认那些所谓的家人干什么？明明之前三年都跟他们划清界限，说他才是她唯一的亲人。

眉心皱起，秦伯沉看了一下手表，问：“她爸现在在哪个医院？”

……

沈檀惜还坐在医院草坪的长椅上，想那个小六的事。

她拿出手机，想找有关系的朋友帮她查一下这个人。

一按才发现，她的手机早就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拿出过手机。

黎星若买来包子和豆浆，递一份给她，沈檀惜接过说谢谢，黎星若回不用，在她身边坐下，吃着自己的那份。

“黎律师有没有问过狱警，这个小六是什么情况？”

“我还真问过。那个小六是因为盗窃罪进去的，也只判了几个月，服刑态度一直都很不错，本来下个月就能刑满释放，这次突然跟你爸打架，狱警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沈檀惜低头抿着豆浆的吸管，又问：“小六是怎么说的？”

黎星若几口吃完一个包子，喝了口豆浆压下，才道：“小六说，他只是跟你爸开玩笑，没想到你爸会生气，互相骂了几句，他上头了才打起来的。”

“但我爸跟我说，他是因为小六辱骂我才生气的，我想不明白，小六为什么会用我激怒我爸？他怎么知道我爸有我这个女儿？我爸还说，他认出小六就是当年到我家逼债的那伙人，小六反而没有认出他。”

黎星若听着也觉得微妙：“你是怀疑……”

沈檀惜：“我是怀疑，他跟我爸打这一架，是受人指使。”

黎星若没有附和，但是说：“我有当狱警的朋友，我可以让他去跟和小六走得近的狱友打听一下。”

沈檀惜感激：“谢谢你，黎律师。”

“不用总跟我说谢谢。我们一起吃过饭，解决过造谣者，昨晚还住在一起，已经是朋友了，你以后喊我星若就好。”

沈檀惜神经一松，笑笑：“星若。”

“那现在要送你回家吗？”黎星若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响了。

第235章

黎星若接了起来，听那边说了什么后，便道：“知道了，先安排到接待室，我马上回来。”

沈檀惜见她有事忙，便不耽误她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不过我的手机没电了，医院应该有共享充电宝，你帮我扫一个吧。”

黎星若自然答应：“电桩一般在前台，我们去前台吧。”

沈檀惜几口吃完豆浆包子，一起去前台，边走边说：“我还要想个理由，骗我妈为什么我爸要延迟一周出狱，他打架的事，绝对不能让我妈知道，她还在住院。”

黎星若赞同：“那确实不能说实话。”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是个阴天，云边灰蒙蒙，空气里也有凛冬的陡峭感觉。

沈檀惜远望着天际，身上不寒而栗，轻声说：“否则，她肯定承受不了。”

……

中心医院，九点出头，医生还没来查房，护工接了盆热水，帮楼母擦擦身体，顺便翻翻身，免得她的皮肤压太久发红。

大姐趁这个时间，下楼买早餐。

楼母今天的精神，瞧着好一些，还笑着对护工说：“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啊，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护工跟她闲聊，“你女儿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