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还在碧云，有一次接待客户，期间就发生了预想之外的事，被问责的时候，她向他解释，自己已经做好了周全准备，而这是个意外。

他回她的话就是这一句——周全的准备，应该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完美应对，应对不了就是你没用。

当年他冲她射出的“子弹”，终于在数年后正中他的眉心。

岑聿迟：“……”

第214章

岑聿迟的神色不好看，阮雪梨也没别的想说了，她的手臂疼得厉害，按了护士铃。

护士来了，她说自己手很疼，护士看了一下伤口：“缝针肯定会疼的，你要是忍不了，我可以去给你拿一片止疼药。”

阮雪梨点头：“麻烦你了。”

心理上的苦痛，再难再高压，她都扛得住。

但相对的，身体的疼，她就不怎么忍得住。

可能是因为心理的疼，往往是扛不住也要扛；而身体的疼，一般能用药物化解，所以她能不忍就不忍。

总不能什么都强撑，那样早晚会不堪重负。

护士拿来止疼药，阮雪梨吃了药，便想睡一下。

护士注意到旁边病床的岑聿迟，询问一声：“您的伤口也疼吗？要吃片止疼药吗？”

岑聿迟冷淡：“不用。”

护士畏惧他的气场，不敢多话，带上门离开。

岑聿迟神色沉如水，独自坐了一会儿，才侧头去看阮雪梨。

她闭着眼睛，已然安睡过去，仿佛胆大妄为，敢说他“没用”的人不是她似的。

他没用？岑聿迟冷笑。

他有用没用，有谁比她更清楚？她忘了她是怎么求他放过她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嗯？

岑聿迟的思绪走到这里，不由得顿了一下。

他原本没有往那方面想，单纯在指他的本事和能力。

他要是没有真材实料，哪怕他是闻家的独生子，也操控不了碧云这艘庞然巨轮前行；他要是只靠闻父的庇荫，早就沦为那些倚老卖老的老臣的傀儡。

而事实是，现在的碧云，他乾纲独断，说一不二，那些有异心的，都被他以各种手段清退，回家安度晚年。

谁评价岑聿迟，不是一句杀伐决断？谁敢说他没用？

只是想着想着，又觉得那段话有点儿暧昧。

“有用没用”和“求他放过”，放在那种事情上，也不是不可以。

阮雪梨中药那天，起初是强忍着，承受他的占领，但到后来绷不住了，就抽抽噎噎地求他慢一点。

这样的事，在那三年里，几乎每个夜晚都会上演。

她是真的不太能受疼，快了就抓他的手臂，重了就抓他的后背，狠了就抽泣求饶。

每次都让他有种“她是第一次吗”的疑问。

“……”

越想越偏。

岑聿迟穿的是病号服，领口微敞，并不会让人感觉窒闷，但这会儿，他却觉得有点儿热。

他皱了皱眉，将被子往下推。

他本来想伸手倒杯水，但杯子离得太远，够不着，他腹部刚做了手术，就算不太严重，也是动了刀的，现在还不能拉伸。

他也不是不能叫何清，她就在门外候着，只是他又感觉自己似乎起了反应……

岑聿迟扫了眼被子，眉眼间有点烦。

烦这种无意被撩起的生理本能，也烦哪怕有了反应，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做不了什么。

只能忍着，等它消下去。

他扭头去看那个惹起他这场无名火的女人。

她睡得毫无知觉，一头茶褐色的长卷发散在白色的枕头上，蜿蜒出了美丽，侧脸的线条在暮色光线里，画面柔和静谧。

岑聿迟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心下谈不上什么感受，手机震动，是岫钰的来电。

第215章

岑聿迟没接，挂了电话，在微信上打字：“什么事？”

岫钰没有受伤，负责跟进事件，这会儿刚从警局出来。

“周望说，他跟矮胖和瘦高只是普通朋友，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做这种事。”

岑聿迟哂笑：“鬼话。”

“谁都知道他说的是鬼话，问题是，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周望指使他们，警察也只能先把他放了。舟儿，我觉得这个人物，虽然没什么来头，但比我们想象的要难缠一些。”

岑聿迟：“他能驯狗，便衣警察也看到了。”

岫钰：“他说他只是随便吹吹口哨，不是驯狗，他不是杏花村的人，那些是杏花村的土狗，不可能听他的话，反正就是各种撇清自己的干系，现在也确实拿他没办法。”

拿他没办法。

那可未必。

岑聿迟冷峭地勾唇：“这件事，你告诉阿路了吗？”

岫钰挑眉：“还没有。”

这种事要是让路在野知道，他百分百不会那么温和地处理这件事。

岑聿迟是觉得，既然明的不行，那就“黑吃黑”。

总之，他不可能吃下这个亏。

岫钰知道该怎么做了，转而问：“你的伤没事吧？楼秘书的伤呢？”

“都是外伤，没大碍。”岑聿迟听到病房门被转动，放下手机看去。

进来的人是沈素钦。

沈素钦看到岑聿迟也在这儿，眉头当即一皱。

岑聿迟态度疏淡，沈素钦也只是礼貌性点了下头，没有别的话，径直走向阮雪梨。

阮雪梨睡得熟，沈素钦没有打扰她，坐在她的病床边守着。

岑聿迟滑动着手机，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语气清冷：“沈教授还有空过来？不用照顾你妹妹？”

沈素钦同样疏离：“不劳闻总关心，妙妙和藏月我都会照顾好。”

“你照顾你妹妹是应该的，至于阮雪梨，”岑聿迟看过去，眸底如雪花那般冰凉，“你照顾她，是为了你自己照顾，还是替那个藏头露尾，不敢露面的人照顾？”

沈素钦不动如山：“听不懂闻总在说什么。”

岑聿迟：“我就说到你懂——你在哈佛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的时候，认识了商时序，结为朋友，后来你回国，受聘成为申大教授，私下跟商时序一直保持联系。”

沈素钦表情彻底收了起来：“闻总是不是侵犯我隐私了？”

“见不得光的东西才叫隐私，在沈教授的定义里，你和商时序认识是不可告人的？”

沈素钦抿唇。

岑聿迟哂笑。

阮雪梨被丢弃在荒野林时，司机交代，他遭沈素钦逼问，而沈素钦转头就把位置告诉给口罩男，口罩男是商时序的人。

他就是由此确定，沈素钦跟商时序认识，所以才会去查他们的渊源。

岑聿迟靠着床头，神色嘲弄：“姓商的这么多年，没有一点长进，只会在背地里做些小动作。”

沈素钦推了一下眼镜，漠声道：“闻总对藏月不好就算了，总不能不允许别人护着她，对她好吧。至于时序是怎样的人，闻总似乎也没有权利评价。”

岑聿迟冷冷：“我对她好不好，也轮不到你评价。商时序托你照顾她，应该没托你把她照顾到床上吧？沈教授，你也够下作的。”

沈素钦脸色一沉。

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了本就只是小憩的阮雪梨，她醒得刚刚好，打断他们一触即发的剑拔弩张。

第216章

阮雪梨不知道他们刚才在说什么，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话题。

她看了岑聿迟一眼，又去看床边椅子的沈素钦，想坐起来。

她伤的是左手，没办法撑着床垫，沈素钦直接起身，自然而然地扶着她的肩膀，还将枕头垫在她腰后，让她靠得更舒服。

他神色已经恢复温从，细心问：“怎么样？疼不疼？”

阮雪梨摇头：“吃了止疼药，不疼。你怎么过来了？沈小姐伤得严重吗？”

沈素钦答道：“手术很顺利，她的麻醉还没退，人还没醒，我让护工在病房看着，她醒了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阮雪梨皱眉。

沈素钦猜她是想让他回去守着沈妙妙，不用管她。

他在她开口之前，说，“妙妙的病房也在这层楼，我走几步就到，我不来看看你，我也不放心。”

都这样说了，阮雪梨只好咽下原本的话，改为：“我好像都没问你，你受没受伤？”

当时那条狗追着沈妙妙咬，沈素钦又没个武器，犬口救人，很难不受伤吧？

沈素钦摇头表示没有。

但他的袖子“不小心”往上蜷，阮雪梨看到纱布的边缘，愣了一下，立刻去卷他的袖子，就看到他小臂上缠了一圈。

“还说没有！”阮雪梨脱口而出，语气着急。

沈素钦眼底有些笑意，和上次她问他未婚妻的事一样的笑，柔声道：“只是被浅浅咬了一口，打狂犬疫苗就好了。”

阮雪梨不太信：“真的只是浅咬？”

“要不我拆纱布给你看？”

“那倒也不用。”

岑聿迟沉气，没说话。

沈素钦反握住阮雪梨的手：“你才是呢，下次见义勇为，也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

“我知道。”

“你的好奇心怎么那么强？还想去看那个人被击毙的样子，也不怕做噩梦……还是已经做了？”

一语中的。

阮雪梨无奈点头。

沈素钦沉吟：“我听老人说过，受了惊吓的人，吃白煮蛋可以压惊，我等会儿帮你带两个白煮蛋过来。”

阮雪梨无奈：“那是骗孩子的吧？你可是大学教授，这种无稽之谈从你口中说出来，不太合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