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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眸去看孟晚棠,隽秀的眉目清雅疏淡,周身流淌着清正之气。
如同高岭之花,令人心神摇曳。
见到这样的伯允之,孟晚棠心中似是有一根弦被人胡乱拨动。
“臣女赵黎见过王妃娘娘。”
请安声打断了孟晚棠的视线与思绪,她淡淡扫了眼福身的母女二人:“坐吧。”
孟晚棠径直坐到伯允之身旁的主位,势头十足:“听闻永定侯夫人今日是来议亲的?”
见她这般严词厉色,永定侯夫人有些讪讪然:“是,从前永定侯在世时,瑞王与黎儿是定过娃娃亲的。”
“噢。”孟晚棠若有所思的感叹一声,“嫡小姐瞧着已有十六七八,早到了出阁的年纪,怎么婚事会推到今日来议?”
永定侯夫人定了定心神:“黎儿她自小身子骨不太好,是以……”
孟晚棠眯起眼笑了笑:“侯夫人,锦上添花是人之常情,但若胡诌些有的没的糊弄别人,没来得让人嫌弃厌烦,你说呢?”
“娘娘说的是。”永定侯夫人脸皮薄,被孟晚棠这样一点,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赵黎面若春桃,悄悄觑了眼丰神俊秀的伯允之,暗暗下了决心:“王妃娘娘,纵是王公贵族,也有先来后到礼义廉耻之说!无论如何,臣女与瑞王是自幼定下的娃娃亲!”
不待孟晚棠开口,伯允之清冷的语调已经在耳边响起:“趋炎附势,无中生有,当年母妃提起此事之时,你与你母亲作何回应,以为本王忘了?”
此言一出,永定侯夫人与赵黎的脸色十分难看。
赵黎只记得自己当年是很嫌弃小傻子,却忘记她说了什么,更不知该如何圆回来。
伯允之眸光凛冽,开口不容人拒绝:“虽并未正式下定,但你们若咬定确有婚约,本王可写下一纸退婚书,如何?”
真拿了瑞王的退婚书,赵黎往后还如何嫁人?
几乎是瞬间拿定了主意,永定侯夫人连声说着打扰,拉着心有不甘的赵黎匆匆离去。
待正厅只剩下她们二人,孟晚棠深深凝着伯允之的面容,不由得感慨:“你真的变了许多,我好像从未认识过你。”
“呵,俗套。”伯允之不屑她的感叹,转头便回了主院。
孟晚棠气得牙痒痒,捡起园中一根小臂粗的枯枝尾随而至。
如今的伯允之她是一日也受不了了!她要从前的小傻子回来!
对着那满头乌黑锻发的后脑勺,孟晚棠一狠心一咬牙,挥动枯枝砸了下去。
枯枝在他掌中断作两截,她心中倍感惋惜,伯允之这厮,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吗?
身子忽然悬空,孟晚棠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她背靠着白色的院墙玛⃠丽⃠,双手被伯允之剪在头顶。
伯允之勾起她的下颌,迫使她与他脸对着脸,浓密的长睫微微颤着:“刁妇,你敢谋害亲夫?”
第三十七章
炙热的呼吸扑在面上,凝着他花形艳色的唇瓣,孟晚棠蓦的想起那日他小心翼翼而又极尽缠绵的吻。
心底浓烈的情愫直冲头顶,可对上他那双清冷无波的眸子,孟晚棠又隐隐有种亵渎了神明的罪恶感。
浑身莫名就失了力气,掌中残留的小半截枯木直直掉落,砸在了孟晚棠自己头顶上。
她忍不住就落了泪,既是委屈,又是疼痛感袭来半点不由人。
伯允之面上难得露出怔愣的表情,而后如冰雪消融般,风光霁月一笑。
他是在笑她自作自受,自食恶果吗?孟晚棠强将泪憋了回去,仓皇而逃。
十月初八日,伯燕青与许寄情大婚。
作为兄嫂,伯允之与孟晚棠自然不能缺席。
同样坐在女眷这桌,许邀月今日的神情格外宁静,犹如一潭死水。
这样心如死灰的神情,配上一身精致用心的装扮,感觉格外诡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借着溜达的名义,孟晚棠隔着喜房轩窗提醒了许寄情两句。
果然不出孟晚棠所料,到了吃晚间那顿席面时,许邀月又整出事了。
许邀月心有不甘,打算放烟迷晕许寄情,来一个偷梁换柱,生米煮成熟饭。
伯燕青小两口与许家父母打算如何处置许邀月,这就不得而知了。
孟晚棠由衷感叹道:“你这个青梅竹马,身上这股子执念怪吓人的,幸而不是冲着你。”
伯允之清冷冷扫她一眼,意味十分明显,闭嘴吧你。
翌日。
听闻伯允之特地去许府探望许邀月,孟晚棠心头萦绕了一股莫名的情愫与酸涩。
小傻子从前也是对许邀月另眼相待,格外不同的。
如今的伯允之一定也还记得幼时许邀月替他出头的情景。
却独独忘了现在的许邀月三番两次想要利用他。
孟晚棠开过光的嘴一语成谶。
伯允之相貌俊美无人能及,如今不仅不傻了,才智还远超常人,更罔论恒帝最疼爱他,愿意抬举他。
这样绝世无双的男子能对许邀月温柔以待,不比求而不得的伯燕青好上许多?
是以,许邀月想通了。
今日给伯允之送情诗,明日送帕子,伯允之一一收了,放在房中珍藏着。
许邀月愈发得寸进尺,开始送自己亲手缝制的鞋或簪子。
算是直接越过了孟晚棠,连她这个正妻的分例都一并送了。
惠贵妃得知此事,怒气冲冲的将孟晚棠与伯允之召进紫宸宫。
“逆子!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就不能让本宫省点心?!”
“她曾在赏菊宴上利用你毁许寄情清誉,被皇上所恼,许给安阳王家的混小子,竟还贼心不死,在老六大婚之日动这种心思,你以为那是个什么好女人?”
“你怎么敢同她搅合在一起!逆子!”
话还没说上两句,茶盏与果碟便被惠贵妃砸了两回。
孟晚棠斟酌着要不要开口求情,却听得惠贵妃又重重冷哼一声。
惠贵妃斜眼冷觑着孟晚棠:“才入府几日,男人就被勾走了,公主又如何,你能成什么事?没用的东西!”
这番诛心言论于孟晚棠而言,无异于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她一时哑口无言,却听得身旁的伯允之定定道:“母妃,儿臣想娶月儿做侧妃。”
第三十八章
惠贵妃怒目圆睁,葱白的指尖直指伯允之:“你说什么?!你再给本宫说一遍!”
伯允之面上毫无波澜,反而一把拉过孟晚棠:“她一个二嫁的都能做正妃,为何月儿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做不得儿臣的侧妃?”
孟晚棠身形一晃,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那还不是你自己求娶回来的!”惠贵妃气红了一张脸。
“母妃,那时儿臣神志不清,您不该纵容儿臣任性而为。”伯允之声音沉了沉,“儿臣已恢复如常,从前的声名可渐渐淡去,可她……会是儿臣终生的污点。”
惠贵妃良久无言,终究还是默许了伯允之。
忘了自己是如何回的瑞王府,孟晚棠失魂落魄的模样将玉衿吓得够呛。
她如木偶般兀自脱了鞋,躺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脑海中回荡着伯允之沉痛的话语:“儿臣如今恢复如常,从前的声名可渐渐淡去,可她……会是儿臣终生的污点。”
原来,她这个二嫁公主,是他生命中的抹不去污点。
翌日,玉衿将孟晚棠从床上扶起来。
“娘娘,您就用些早膳吧,奴婢陪你去园子里逛逛,玉衿推您荡秋千好不好?整日躺在床上,没毛病都要憋出毛病来了!”
对上玉衿通红的眼眶,孟晚棠配合的起身,将就用了两口早膳,任由她扶着自己去花园走走。
秋千前后摇晃着,微风拂过脸庞,孟晚棠蓦的想起幼时在王宫的日子。
父皇给她造了一架精致绝伦的秋千,哥哥那时分明也想玩。
可哥哥嘴硬呀,边说着小孩子才玩这个,边为她推秋千,眼中是藏不住的艳羡。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而今能让她感到温暖熟悉的,唯有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