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强硬的母亲露出哀求的神色：“斯深，你就听方舟的，去看看医生吧。”

廖斯深快要压不住心里的怒火。

这个时候，他们一个两个都来关心自己，早干嘛去了？

他痛苦得彻夜难眠的时候，朋友们在哪，父母又在哪？

现在林芷昔回到他身边，他们却又出现了，告诉他那是幻觉，求他去看医生。

真是可笑！

廖斯深冷着脸，盯着他们：“我心理没问题，不用去看医生。”

父亲叹气，看着倔强的儿子：“斯深，这次就算爸妈求你了，好不好。”

廖斯深没回答，绕过他们打算离去。

没走两步，方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廖斯深，就算林芷昔真的回来了，你以为他会原谅你吗？”

廖斯深脚步顿住。

方舟接着说：“你明明jsg早就不爱她了，何必在人死之后装深情？”

廖斯深转身，沉着脸快步走向方舟，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方舟，你个混蛋！”廖斯深愠怒道。

方舟被他打得一个趔趄，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他晃晃脑袋，勉强站稳，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看着眼前盛怒的廖斯深，忽然笑了。

“我再混蛋，也比不上你。你对芷昔做的那点事，还以为没人知道吗？要不是你，芷昔说不定不会那么早离开。“

廖斯深快要将牙齿咬碎，眼里混合着气愤和悲伤：“闭嘴！”

方舟却咳了两声，继续说：“你别自欺欺人了，芷昔已经死了，她不会回来了！”

廖斯深愣愣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所有人都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他麻木地转身，想要离开。

这次父母和方舟没有再阻止他。

廖斯深不知道怎么回到的家。

他在林芷昔的骨灰前呆坐了一会儿，拿出小石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它。

“芷昔，他们说你不会回来了，是真的吗？”

“你终究，还是没有原谅我吗？”

廖斯深声音哽咽。

他就这样在小房间里坐到晚上，到了平日里林芷昔出现的时间。

这一次他比之前每一次都要虔诚，期待着林芷昔和往常一般出现，对他笑，和他说话。

一直等到了凌晨，石头静静躺在桌上，没有任何反应。

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一刻，他的世界仿佛天崩地裂。

他的芷昔，真的不在了……

廖斯深握着石头，悲痛欲绝。

他觉得自己这些天的经历像个笑话。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都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原来早已尘埃落定。

廖斯深看着林芷昔的骨灰盒，第一次哭得泣不成声。

难道，这是芷昔给他的惩罚吗？

廖斯深哭着想，眼前一片模糊。

这晚，廖斯深彻夜未眠。

第二天，他让助理推掉了工作，没有去公司。

廖斯深窝在沙发上，心脏只剩下麻木。

到了半上午，困意来袭，廖斯深起身，准备去床上休息一会儿。

这时他接到父亲的电话。

“爸。”廖斯深声音无比疲惫。

父亲听了满是心疼：“儿子，昨天是我们太着急了，你先好好休息，别的事之后再说。”

第40章

廖斯深感觉心里钝钝的，像是敲键盘连续两次敲空的微妙失落。

他明白父母的担忧，只是现在没有力气去处理这些事。

“爸，我没有怪你们，先去休息了。”廖斯深抵不过身体的困意，挂了电话。

他慢慢走回床上，很快沉沉睡去。

廖斯深又做梦了。

这次林芷昔的脸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东西。

面容模糊的人站在人群里，脸虽然看不清，但白裙异常惹眼。

廖斯深一眼就能认出她。

他没有上前，也没有试图和她对话。

廖斯深只是静静望着她，隔着人群。

林芷昔也回望着他。

两人就这样相望着，眼里只有对方。

人群慢慢蠕动着，推搡着两人往相反的方向前进。

他们的眼神交错缠绕，没有分开过一瞬。

但两人离得越来越远。

直到看不见对方。

林芷昔消失的前一秒，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

廖斯深听不到也看不清，他小声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芷昔，我爱你。再见了。”

廖斯深从床上醒来，已经是傍晚。

他躺在床上平静地想，或许，这是林芷昔最后一次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

廖斯深起身，去了小房间。

他最后看了一眼碧绿的石头，闭了闭眼。

他将石头放进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和瓷白的骨灰盒并排。

虽然已经梦醒，但廖斯深还是感谢这石头带给他的一切。

他出了房间，随便吃了点东西，出了门。

他再次来到北城医院。

这一次，他是来看望林母的。

廖斯深到的时候，林母刚吃过晚饭。

他放下手里的果篮，坐在病床旁，陪林母说话。

“妈，你感觉怎么样？”廖斯深关切地问。

林母眼神清澈：“我挺好的，好久没见你来了斯深。”

廖斯深有些愧疚：“对不起妈，我最近有点忙。”

林母摇头：“我知道你工作忙，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问你一件事，你诚实告诉我。”

廖斯深顿了顿，点头说：“好，你说。”

林母捋了捋花白的头发，缓缓问道：“昔昔和他爸，是不是都不在了？”

廖斯深一下子愣住，脑子发乱。

瞒了这么久，林母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廖斯深一时说不上话，林母见他这样，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她眼里蓄着泪花：“他们，走了多久了。”

见再也瞒不住，廖斯深索性全盘托出。

他抑着喉头涌上的哽咽：“快一年了。妈，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林母眼中泪水滑落，果然是真的。

廖斯深赶紧拿纸给林母擦泪：“妈，昔昔走之前最担心的就是你，我怕刺激到你，才一直没说。”

林母眼泪不断涌出，说不出话。

虽然她早就从身边护工和护士们的谈话中猜测到了这个结果，亲耳听到却还是难过得无法自抑。

为什么上天一下子把对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带走了？

林母想着自己无比思念的老伴和女儿，都已经不在人世，泪水止不住地流。

廖斯深在一旁也红了眼，同时有些慌乱，又是拿纸又是连声安慰。

“妈，你别太难过，坏了身子。”

第41章

林母哭了好一会儿才暂时止住泪。

她看着一旁同样难受的女婿，泪水差点又要夺眶而出。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斯深，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要照顾我，还要忙工作……”

廖斯深摇头：“妈，我不辛苦……”他低下头，趁林母不注意抹掉泪。

小小的病房里，溢满了悲伤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廖斯深为了缓和气氛，转移话题：“妈，医生说你的病有好转了，照目前的趋势，以后犯病的几率会很小。”

林母擦干泪，眼里布满血丝：“那太好了，我最近也感觉挺好的。”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

是周誉。

廖斯深起身，惊诧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周誉还提着公文包，风尘仆仆，明显是匆忙赶过来的。

他也没想到廖斯深在这，愣了一下：“我刚下飞机，来看伯母。”

周誉上前，走到林母病床旁：“伯母，好久不见了，你身体怎么样？”

林母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我身体很好，你一路赶过来，吃饭没有？”

“还没有，我晚点去吃。”周誉笑着回答。

林母看起来气色还不错，除了眼睛有点红，眼神是清亮的。

周誉放下心来。他最挂念的老师一切都好，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见两人聊得差不多，廖斯深咳了两声：“妈，要不我和周誉去吃饭，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林母一看时间，快九点了，催促他们赶紧去吃饭。

周誉提着包起身：“伯母，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廖斯深也起身：“妈，你好好休息。”

林母看着他们，笑容欣慰：“好，吃了饭早些回去。”

两人一起离开。

廖斯深带着周誉到了自己常去的饭店。

两人点好菜，一时相对无言。

半晌，廖斯深首先开口：“这次回来，待多久？”

周誉喝了一口水：“二十来天，有个重要的会在北城开，我提前回来，看看伯母，见见老朋友。”

廖斯深点头，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明明这近一年的时间，发生了许多事，他们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围绕着两人联系最紧密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

直到快结束时，周誉终于忍不住开口：“下周二就是芷昔的忌日，我提前回来，也有这个原因。”

廖斯深拿筷子的手顿了短短的一瞬，而后抬眼看他：“嗯，我知道。”

他继续夹菜吃饭。

周誉见此皱了眉，廖斯深的反应未免太冷淡了一点。

虽然周誉人在国外，但时刻关心着北城的事。

从他得到的信息来看，廖斯深在林芷昔走后很痛苦，也将林母照顾得很好。

他现在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周誉一时有些拿不准。

他还记得林芷昔最后那段日子，被廖斯深伤害得多深。

但林芷昔头七那天，他的悲伤不像是装出来的。

周誉见他没再提这茬，忍不住问：“廖斯深，你实话告诉我，你对芷昔，到底有没有一点愧疚？”

第42章

这次廖斯深放下筷子，把刚夹的菜咽下肚，认真看着周誉。

“我对芷昔，不只是愧疚。”廖斯深顿了顿，“是悔恨，永远无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