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之前连思娴都在犹豫要不要换人工心脏，她真的可以做这个决定吗……

万一换了妈还是没了，机械费加手术费，那么大的一笔钱，思娴还肯负责吗……

大姐的脑海里掠过无数的念头，和病房里危险的警报声交织在一起，一下一下击打她的耳膜。

她再次拨打姜思娴的手机，依旧是关机。

医生催促：“你们家属做好决定了吗？不能再拖了！”

大姐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她从小到大，上学读书，交友恋爱，结婚生子，都是听父母的，听丈夫的，听别人的，从来没有自己做过决定。

现在要她决定这么大的事，她做不到啊。

她抓住医生：“有没有别的办法？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你们再想想办法啊，或者你们说能不能做，我都听你们的！”

医生又怎么可能帮家属做这种决定：“如果你决定不了，那就先上ECMO维持生命，等你妹妹来。”

大姐仿佛看到救命的稻草：“什么MO？那是什么？”

医生：“体外膜肺氧合，那是为重度心肺功能衰竭的患者，提供体外呼吸循环的机器，可以暂时代替心脏维持生命。”

大姐听不懂：“……有危险吗？”

“比较安全，主要是暂时维持生命。”

大姐毫不犹豫：“就用这个！就用这个！”

医生按住她：“你听我说清楚，ECMO的开机费用非常昂贵，术后必须住ICU，而且这只能暂时维持生命，人工心脏的决定还要尽快做！”

比起可能人财两失的人工心脏，这个什么MO最起码可以保住性命，大姐咬牙半天也只敢做这个决定。

“就、就用这个！我妹妹会来给钱的！”

……

姜思娴为手机插上充电宝，手机自动开机，她看到有未接来电，但还没来得及点开看是谁打来的，便听到有人喊。

“思娴。”

姜思娴抬头，就看到气质端庄的闻夫人在朝自己走来。

她微微一愣，一声“伯母”还没喊出来，背后就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前面的人！让开！快让开！”

姜思娴下意识转身，结果跟几个推着移动病床的医护人员，撞在一起，她的手机没拿稳，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医护人员急着将病人送去抢救室，头也没回。

一个护士跑过来：“小姐，您没事吧？”

姜思娴立刻捡起手机，屏幕摔碎了。

护士歉疚地说：“那个病人心脏停了，医生急着抢救，就没注意看路。”

姜思娴长按开机键，屏幕也没有亮起，护士为难：“您的手机……”

闻夫人走过来，关切询问：“摔坏了吗？”

“没是，救人要紧，也是我站在这里挡了路。”姜思娴对护士表示没关系，护士再三道歉后才离开。

闻夫人感叹：“医院就是人与死神的最后一道防线，紧要关头，确实也不能怪他们。”

“是啊，换一块屏幕就好，不是什么大事。”姜思娴暂时收起手机，看着闻夫人，“伯母，您怎么会来医院？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是听说你爸在监狱出了事，腿骨折了，送医院，我猜你要是想探望他，肯定会在上午来，所以就过来看看，果然遇到了。”

闻夫人说着又询问，“你爸的伤怎么样？严重吗？”

姜思娴不动声色地皱起眉。

她爸受伤的事情，应该没有尽人皆知到这个地步吧？

“伯母，您怎么知道的？”

第237章

闻夫人解释：“你爸医闹的事，当初老闻不是帮了忙吗？有些人见他关心这件事，所以有点什么就会来告诉我们，算是卖我们一个人情。”

她说着，又往周围看了看，“我们站在这里说话，没准又会妨碍到人家，我们到医院对面那家咖啡厅聊一会儿吧。”

姜思娴想了想，点头：“好。”

走出医院，姜思娴才发现外面下了雨。

闻夫人的司机撑起一把雨伞，要为她们遮雨，姜思娴接过去：“我来吧。”

她打着伞，遮着闻夫人和自己，一起走向咖啡厅。

这一幕，刚好被来到医院门口的傅言致看到。

他的眸色，漆黑而冷寂。

……

早上的咖啡厅没什么人，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服务生送上菜单：“你好，想喝点什么？”

闻夫人微笑：“思娴，你点吧。”

姜思娴：“一杯白咖啡和一杯摩卡。”

“好的。”服务生退下。

闻夫人温柔道：“思娴还知道我喜欢喝白咖啡，你就是这么细心的孩子，把别人的喜恶都记在心里，去年老闻生日，你送的生日礼物，那套象棋，他也很喜欢，到现在还在玩。”

姜思娴毕竟是秘书，记这些，也是职能之一，何况：“伯父和伯母这么照顾我，我孝敬你们，也是应该。”

闻夫人嗔怪：“我们当然要照顾你了，都说了我们是拿你当儿媳妇的。”

姜思娴抿唇：“伯母，我上次跟您说了，我跟闻总，已经没有关系了。”

“好好好，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吧，那当女儿总可以吧？”闻夫人一副纵容小辈嘴硬的样子，笑容狎昵。

姜思娴心下微有些不舒服感，但不好表露出来，只能沉默。

闻夫人也转开了话题：“你爸的伤严重吗？”

姜思娴轻叹口气：“骨折，挺严重的，我看他打了石膏。”

“人一老，骨头就脆，恢复能力也不如年轻人，何况他还在监狱，想养病都没办法养，最好还是尽快接出来，好好治，免得日后留下行走不便的后遗症。”

闻夫人从容温和，“思娴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

帮她……提前把楼父放出来？

姜思娴微微皱眉：“这……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

闻夫人微微一笑：“刑期本来就满了呀，这是惩戒的部分，那么禁闭是关七天，还是关三天，本就是可以商量。”

如果可以让楼父提前出来，那她就不用在楼母面前撒谎，再者她也很担心楼父那条腿。

姜思娴没有拒绝：“谢谢伯母。”

“我们是一家人，不帮你，帮谁呢？”

服务生送上咖啡，闻夫人端起来抿了一口，悠然放下，另外开了口：“我记得，思娴你是跟朋友合租的房子？”

姜思娴眼睫立刻敏感地闪了一下。

不动声色地回答：“是，不过舍友最近回老家了。”

“老家在哪里呢？”

“邻市一个小镇。”

“咱们申城的邻居这么多，具体是哪个城市绷？”

闻夫人要是随口一问，那就该点到为止，但她在同一个问题上接二连三，追问到这个地步，就是有意的了。

姜思娴已然知道，她今天找她，是为了什么了。

她握住咖啡杯的把手，开门见山：“伯母，是不是有关于我舍友的什么事，想跟我说？”

闻夫人笑意绽开：“思娴还是这么聪明。”

她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推向姜思娴。

姜思娴拿起来看，拍的是快递面单，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她寄给乔西西的水城特产的包裹。

闻夫人温声细语：“这个世界真小，你那位朋友，跟心澜在一个镇子上，她最近到处打听心澜，我们去她家里一看，看到思娴你寄给她快递，才知道，原来她是你的朋友。”

她说得轻描淡写，姜思娴听得为之一凛。

她们是发现乔西西在打听那个怀孕的女人，然后直接上门，甚至可能搜家了，这才发现她寄给乔西西的快递，从而确定乔西西把她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她。

于是转头，闻夫人便找上了她。

姜思娴看着闻夫人，所以她刚才说，可以帮她爸提前出狱，不是好意帮忙，而是，交换条件。

第238章

果不其然，闻夫人随后便道：“心澜再过三个月就要生了，我们想等孩子生下来再公开，所以希望思娴你可以暂时替伯母保守这个秘密。”

姜思娴放下手机，端起摩卡，抿了一口。

咖啡的酸苦与奶油的香味，融合得不太好，口感有些割裂。

她咽下咖啡，也咽下呼吸，重新去看闻夫人，真诚道：“伯母，我朋友不是故意到处打听那位小姐的事，只是八卦，好奇，随便问问，也没有到处传播，她不是没分寸的人。”

“如果有冒犯到伯母和那位小姐的地方，我真心实意替她道歉，希望伯母不要为难我朋友。”

闻夫人笑了起来：“思娴这是说哪儿的话？我怎么可能为难她呢？她可是思娴你的朋友，只是伯母现在是真的还不想公开心澜怀孕的事……”

姜思娴很识趣：“我什么都不知道，自然都不会说出去。”

闻夫人笑意加深：“那是，思娴你多忙啊，你妈生病还在住院，你爸也很快就要出来养伤，我听说，你接下来要入职沈氏，这日理万机的，哪有那个闲工夫去说三道四啊。”

“……”

姜思娴只有一个感想——她未免也太了解她的近况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威慑和警告？

姜思娴重新去看待闻夫人，第一次觉得，她的身上不只有端庄优雅，温柔可亲这些标签。

闻夫人看向窗外：“这雨啊，越下越大了，我得回去了，思娴，你也快回家吧，要是淋了雨，记得熬碗姜汤喝下去才不会感冒。”

“好，伯母慢走。”姜思娴起送要送，闻夫人示意她坐，她自己离开了。

姜思娴表情收了起来，变成皱眉。

她立刻拿出手机，想给乔西西打电话，问她没事吧？

看到屏幕上如同蜘蛛网的纹路，才记起来，手机刚才摔了。

她尝试开机，结果连开机都开不了，也不知是电量太低，还是那一摔，彻底摔坏了？

姜思娴心下有些担忧和焦躁，眉头皱得更紧。

乔西西几天前就把她打听出的事情告诉她了。

她说，那个怀孕的女人，也就是闻夫人口中的“心澜”，对闻夫人的称呼是“妈妈”。

也就是说，心澜要么是闻夫人的女儿，要么是闻夫人的儿媳。

如果是后者，众所周知，闻家只有傅言致一个儿子，那个女人就是傅言致的女人，她怀的，也是傅言致的孩子。

这无疑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