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京市的时候，邓芸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的。

他恨祁思远放张婉玉剪了自己的头发，恨祁思远不相信自己，也他不肯为父亲求情，恨他眼中没有丝毫爱意。

再后来，邓芸已经完全放下了，以至于再次见到祁思远的时候，心中并无多大波澜。

她不想报复祁思远什么，她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可现在，邓芸不清楚自己对祁思远的感情了。

愧疚，感激，自责？

邓芸脑中一片混乱，分不出来。

她在祁思远床边守了很久，直到护士提醒，才发现已经到中午。

邓芸这才想起，她今天和姜衍有约。

出了这种事，邓芸也没心情赴约，在医院借了公用电话打给姜衍。

听到邓芸出事，现在在医院，姜衍焦急又担忧：“我去找你。”

“不用过来，我……”

没等邓芸说完，姜衍已经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姜衍焦急地来到病房走廊。

确认邓芸没事，姜衍长舒一口气，抱住她，哑着嗓子：“幸好你没事。”

恋人熟悉的体温让邓芸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眼眶通红：“都是因为我。”

姜衍轻抚邓芸的后背：“不是因为你，是因为那些为非作歹的人。”

两人拥抱很久才分开。

沉默一瞬，姜衍开口：“小芸，我知道这话很不合时宜，但是我还是要说。”

“听到你出事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都停跳了。”

“那时我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后悔。”

“后悔没有尽早和你求婚，结婚，后悔没有保护好你。”

姜衍手还有些发颤：“小芸，你愿意嫁给我，让我保护你一辈子吗？”

邓芸僵了一瞬。

这一瞬很短，却是姜衍经历过最长，最难熬的一瞬。

沉默半晌，邓芸终于开口：“我愿意。”

病房内。

祁思远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第24章

胸口隐隐作痛，祁思远已经分不清楚，那是伤口的疼痛，还是听到两人对话后的心痛。

他向来光明磊落，对那些利用自己弱势博取同情的人不屑一顾。

可现在，祁思远却无比希望邓芸同情自己，拒绝姜衍的求婚。

门外，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姜衍语气中充满了惊喜：“太好了。”

随即，姜衍的声音又低了下来：“小芸，我们先去吃饭吧，你的脸色很差，眼中还有血丝。”

邓芸道：“祁思远不醒，我就吃不下也睡不着。”

姜衍沉默一瞬：“我去给你打包点饭菜过来，你别勉强自己。”

等姜衍离开，邓芸才打开病房门。

见祁思远醒了，邓芸满脸讶异，随即浮上一抹喜色：“祁思远，你终于醒了！”

“刚刚在急诊室，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我还以为……幸好你没事！”

祁思远见自己已经换上了病服，脸色一变：“我原来的衣服呢？”

邓芸解释：“从急诊室出来，你就被换上了病服，那套衣服也不知道被医生丢到哪里去了。”

听到这话，祁思远脸上血色褪尽，撑起身体就要起来。

邓芸忙过去，劝道：“你刚醒，千万别乱动！要什么我给你拿！”

随即，邓芸想到了什么：“难道营队的衣服不可以随便乱扔？”

祁思远不顾阻拦，撑着墙一步一步走到病房外，拉住路过的护士：“我的衣服呢？”

昨天夜里，急诊室也就祁思远一个病人，护士也记住了他：“你的衣服已经被血渍浸透了，穿不了。”

祁思远墨色的眸子更深了：“里面有我重要的东西。”

见祁思远这么坚持，护士松口：“或许在一楼的垃圾桶里……诶，你别走啊！刚处理好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上次的伤口也没好，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你这么折腾！”

想起仓库旁，祁思远迟了半分的动作，邓芸心中一紧：“上次的什么伤口？”

护士没有隐瞒：“背上的伤。”

“看样子是一个月前的，本该早好了，现在又反反复复发作，肯定是没听医生的话，碰了水。”

一个月前，不就是祁思远出院，来还钱的时候吗？！

那天下着倾盆大雨，难道就是那时候沾了水，才导致伤口还没好？

邓芸咬着下唇，心中阵阵酸胀。

如果祁思远背上的伤口好了，是不是就可以躲开绑匪的那一刀？

可惜这世上从没有如果。

邓芸上前扶着祁思远：“思远，你回病房躺着吧，我帮你找。”

祁思远脸色苍白，眼底却是怎么都不肯退让的坚持：“我自己找。”

见状，邓芸也不再阻止，而是扶着他一步步来到一楼，和他一起在垃圾桶翻找。

翻了小半个小时，邓芸才从垃圾桶中找到那件浸满血的衣服。

“思远，找到了！”

听到这话，祁思远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他接过衣服，摸向胸口的口袋，脸又白了，快步走到翻出衣服的垃圾桶，拼命翻找着。

邓芸也跟过去：“你要找什么？”

话音刚落，邓芸愣在了原地。

祁思远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从垃圾桶翻出几片碎纸。

碎纸有些部分已经被血迹染上，只能看见一片暗红。

但有一片碎纸，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离婚申请人：邓芸】

第25章

邓芸签过两份离婚报告。

一份在1983年，也就是五年前离开京市的时候。

一份在1988年刚回京市不久。

这几年京市不断发展，离婚报告也更新了一次。

邓芸一眼认出，那是五年前的离婚报告。

她心中一震，五味杂陈。

祁思远将碎纸片一片片找出来，试图拼好，却有一片怎么都找不到。

他眼眶通红，将垃圾桶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

眼见绷带渗血，邓芸于心不忍，一把拉住他：“思远，算了。”

祁思远转头看向邓芸，嗓子哑得不像话：“你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就是这份离婚协议。我把它放在胸口随身携带，一带就是五年。”

“你要我怎么算了？”

邓芸看着祁思远，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现在，她才体会到祁思远的那句“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是带着怎样的悲怆说出口。

沉默半晌，祁思远像是认命般收回手，捧着那些碎纸：“你真要和姜衍订婚？”

邓芸看着面前的祁思远，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裹在心脏上，叫人喘不过气。

命运好像在捉弄人一般，她越想和祁思远撇开关系，越撇不清。

剪不断，理还乱。

她感激，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