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璃也看着那个荷花灯，回想起她与叶萧远第一次逛灯会的场景。

她其实并不是有多喜欢那个荷花灯，想要也只是因为那盏花灯是最高等的奖励。

当时，叶萧远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花灯赢回来。

秦郁璃笑：“喜欢。”

她虽然不喜欢荷花，但是喜欢与其有关的那段记忆。

“老板，麻烦把这个荷花灯取给我，”叶萧远指着荷花灯，眸光温柔。

老板奇怪地看着他，刚想将他赶走，但看见叶萧远拿出银子之后，还是将花灯取了下来。

秦郁璃好笑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好像当你疯了，你也不生气吗？”

叶萧远不着痕迹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目光有一瞬的阴暗。

“不生气，他们不知道，我最爱的人就在我身边。”

秦郁璃瞬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哪怕现在是魂体，但是秦郁璃还是感觉自己脸上烧得厉害。

这是她第一次听叶萧远说这么直白的话。

不过也亏得她现在的样子叶萧远看不见，不然又得取笑她脸皮薄了。

叶萧远拿了花灯，继续往前走，身后那些议论好似不能侵蚀到他一丝一毫。

可秦郁璃对那些话做不到无动于衷：“叶小宝。”

叶萧远停住脚步。

她明白被人非议的痛苦。

秦郁璃站在他身边，可宽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时，唐婉婉手中也提着花灯迎面走来，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芝兰玉树的公子。

看见叶萧远，唐婉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如今朝中风声鹤唳，摄政王居然还敢独身一人出现？”

“与你无关。”

叶萧远冷漠应道，径直从唐婉婉身边走过。

秦郁璃转头，只能看见唐婉婉看着叶萧远背影时复杂的表情。

身为摄政王妃的这几年，虽说是合作，但唐婉婉肯定也不是全无感情吧？

秦郁璃想，心里居然有种感同身受的悲哀：“叶萧远，皇权之下，我们都是牺牲品吗？”

叶萧远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她的话，径自往前走。

脚步中，居然能看出几分急切。

最后，他停在拱桥上，看着河面上数条花舟，眼中溢出温柔。

“阿郁，最后再陪我游一次花舟吧。”

第20章

叶萧远口中一再提及的“最后”一词让秦郁璃心慌。

她伸手，又一次从叶萧远身体中穿过。

秦郁璃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总感觉自己的手掌比起之前变得更加的透明。

时间不多了吗？

她压下心中杂乱的想法：“好。”

秦郁璃仿佛又在叶萧远眼中看见了流淌的星河。

花舟并不大，除了船夫，花舟上只站的下两三个人。

叶萧远一个人坐在花舟上，眼底倒映着岸边的灯光。

秦郁璃四下打量，就看见不远处的河面上，唐婉婉与那位公子，也同坐一叶花舟。

看上去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秦郁璃有了些好奇：“唐婉婉身边的那个公子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

叶萧远眼皮也没抬：“新科状元李辞慕，唐家对他很看好。”

秦郁璃一怔：“她不是刚与你和离？”

她觉得此时唐婉婉应该还在伤心才对。

刚才在街道上回头看见的唐婉婉的表情又出现在秦郁璃的脑海里。

她知道唐婉婉表情下的意思，可她不敢相信。

“身为权贵的女儿，是没有自由的。”

叶萧远开口，声音里没有什么波澜：“你秉承父志上了战场，而唐婉婉，甚至更多的世家小姐的婚姻，九成都是交易。”

说得更难听一点，她们都是权利倾轧下用来交易的商品。

秦郁璃心里难受，可她知道，这种现象，无人能改变。

她不能，叶萧远也不能。

秦郁璃还想再说点什么，岸上突然响起一片惊呼，紧接着十几个黑衣人就窜了出来，抢了岸边的花舟朝这边过来。

有刺客！

秦郁璃第一时间看向叶萧远，却发现他依旧端端正正坐着，一点也不惊讶这群黑衣人的出现。

“小宝，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我们快走！”

叶萧远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头看向秦郁璃，露出无比温柔的笑容：“阿郁，等我去找你。”

秦郁璃脑中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思考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有得到秦郁璃变得回答，叶萧远的神情也并没有变化。

他看向前方：“阿郁，我只可惜这一次我们依旧没有穿过每一座桥。”

“下一辈子，如果可以，阿郁还愿意与我遇见吗？”

黑衣人的花舟距离越来越近，秦郁璃只想让叶萧远赶紧离开这里。

叶萧远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沉声喊道：“赵问安。”

秦郁璃回头，这才发现赵问安就跟在后方，叶萧远一叫，赵问安就立马将花舟划了过来：“王爷。”

“将它交给静安寺无尘大师。”

叶萧远从怀中拿出平安符，郑重地交到赵问安手中。

秦郁璃如何不明白，在出来之前，叶萧远就知道自己会被暗杀。

赵问安收好平安符立即离开，秦郁璃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股力量拉扯着她远离了叶萧远。

“再见，阿郁。”

叶萧远看着秦郁璃的方向，轻声道。

秦郁璃拼命抵抗那股拉扯力，却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看着叶萧远孤身一人被那群黑衣人团团围住。

眼泪抑制不住涌出，秦郁璃第一次知道，原来魂体是有眼泪的。

“小宝，我愿意……”

刀光剑影中，秦郁璃最后只能看见叶萧远回头看她，被一剑刺穿了胸膛。

这一刻，秦郁璃终于明白，叶萧远两次所说的“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

叶萧远早知道，今晚，他性命堪忧。

尖叫声萦绕在上空，秦郁璃陷入无边的黑暗。

第21章

秦郁璃原以为她会就此消失在世间。

但她醒来，在静安寺宝殿之中。

平安符被摆在佛像前，旁边还燃着香。

秦郁璃抬头看着，金碧辉煌的佛像好似俯视着她，让她感觉到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无尘坐在一旁的蒲团上，缓缓睁开眼睛：“阿弥陀佛。”

秦郁璃看着自己的手，几近透明，心知自己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信女见过大师。”

无尘点头，示意秦郁璃坐好。

秦郁璃学着他的样子盘腿而坐。

“施主可想过往生？”

秦郁璃一愣。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原以为，她不同于其他人能以魂体的样子存在，是没有往生的资格的。

似是看穿了秦郁璃在想什么，无尘又道：“施主福泽深厚，上天总是垂怜的。”

因为垂怜，所以才给她这样的机会，让她能弄明白事情的始末，不至于死不瞑目？

若是最后没有跟叶萧远同游灯会，她已经没有留念，可能会毫不犹豫选择往生。

但是。

秦郁璃忘不了花舟上叶萧远的样子。

“阿郁，等我去找你。”

秦郁璃似乎又看见了当时的场景。

叶萧远神情温柔而坚定，眼神中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深情。

“阿郁，我只可惜这一次我们依旧没有穿过每一座桥。”

说这句话的时候，叶萧远眼中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遗憾。

秦郁璃又想起以前的每一次共游花舟，总会出现一些意外，让他们无法穿过最后一座拱桥。

这是遗憾。

不仅是叶萧远的，也是她的。

“大师，我不愿意。”

秦郁璃眼中坚定：“我要等他，他说会来找我。”

无尘眼中似乎有无奈的笑意划过：“不悔？”

“不悔。”

“如此，施主便在此等候吧。”

“谢大师收留，”秦郁璃一拜。

等她再抬头，殿中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