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因她之死而得以片刻喘息，她如今若是光明正大的‘活’过来，也逃不过被当作棋子的命运。

沈凝月想起那日，玄明问自己：“皇嫂，你甘心吗？”

“明明是天下第一美人，却要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太傅之女做陪衬。”

“明明宋家世代忠君，却只因皇兄的忌惮而只能被打压欺辱。”

“明明皇兄不爱你，却还是要让你陷入他精心编制的圈套。”

玄明目光灼灼，语气却透着一丝狠绝。

“就如我，明明与他一母同胞，却犹如云泥之别。”

“我不甘心，难道我活该命如草芥？”

沈凝月被他眼中的狠戾吓得说不出话，可细细想去，她那颗心脏里，除了对秦墨云的爱，又何曾没有恨？

沈凝月甩了甩头，将那些思绪纷纷压下。

纵然不甘，可秦墨云是帝王，掌万民生死，她只要踏错一步，便是将宋家满门送上断头台！

能让她答应玄明的，还是那件极为隐秘之事。

秦墨云早就定好了各地世家的命运。

他永不接受世家投诚，所谓世家，只有被蚕食殆尽的份！

这，便是秦墨云的为君之道，他要将所有可能的变数，尽皆掐灭在摇篮之中。

沈凝月无法看着宋家百余人死于非命。

她只能答应玄明。

站在秦墨云的对立面！

第17章

秦墨云意欲封一个异域公主为妃的事情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便飞遍了后宫。

第二日上午，四位宫妃便聚集在了陆贵嫔的宫中。

户部侍郎之女唐青率先开口：“姐妹们说说吧，如今该怎么办。”

一人挑眉：“唐贵人想如何？咱们难道还能左右陛下的恩宠不成？”

另一人眨眨眼：“是啊，除了贵妃娘娘，没人敢在陛下面前放肆的。”

提起沈凝月，殿中突的一静。

这个人压在她们头顶太久，犹如一座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高山，更别提沈凝月失踪已久，早就成了陛下的求而不得。

唐青左右看看，低声道：“我听说，那波斯公主跟沈凝月长得一模一样，咱们被自己人压着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被外来的女人压上一头？”

几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一些不忿之色，只是没有人开口先应承唐青的话。

这时，坐在主位上的陆贵嫔开口了。

“不过一个替代品，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陛下对后宫向来是雨露均沾，咱们当务之急，是为陛下绵延龙嗣，你们应该知道，异族嫔妃，是绝不允许有孕的。”

殿中一静，随即唐青笑了起来。

“还是陆姐姐高瞻远瞩，倒是我们想多了。”

在后宫，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陛下就算宠爱，又能宠爱多久？

先前提及贵妃的那个小妃嫔飞快的扫了另外几人的脸色一眼，将嘴里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一场聚会便就此结束，几人也回到了自己宫中。

快要回到住处时，那小妃嫔身边的宫女凑上前，小声道：“贵人，奴婢瞧着您刚刚似乎有话要说。”

小妃嫔似乎也是忍不住，竟直接将她拉过来，咬起了耳朵。

“我本来就提醒几位姐姐，当初贵妃无孕多年，陛下不也将她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如今哪怕只因着这位异域美女的脸，陛下也不会对她差到哪儿去的。”

她嘀嘀咕咕的说着自己的见解，突听一个声音说道：“这样吗？那你觉得陛下是真心喜欢那位贵妃娘娘的？”

小妃嫔顿时昂首提胸：“那是自然！贵妃她……”

当她看清面前之人时，脸色顿时涨红的如同猪肝，一口气堵在喉咙里，猛地咳嗽起来。

沈凝月好以整暇的看着她，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眉心一点红钿更显美艳不可方物。

小妃嫔咳的难受，却仍旧盯着她那张脸使劲看，像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似的。

沈凝月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道：“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听你慢慢说。”

小妃嫔顺过气来，不好意思的往后挪了挪，她轻声道：“谢谢……”

说到后半截，她却又卡壳了。

一是她不知道眼前人的名字，二是皇上虽说封妃，却没赐名号与品级。

小妃嫔懊恼的挪开目光，瞥见身前大大的‘瑶华宫’三个字，心里更懊恼了。

她怎么就将八卦舞到人家正主面前来了？

这要是换个脾气不好的主，她早就在这里挨嘴巴子了！

第18章

沈凝月看着她一双眼睛左看右看，像极了自家那做错了事的妹妹，心中不由更加软和。

她开口：“你叫什么名字？我初来宫中，也没有认识的人，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常来陪我说说话吗？”

小妃嫔心跳加快，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让我来陪你说话？！”

沈凝月一怔，以为她是不愿意，正要道歉，就听她说：“我当然愿意，我可太愿意了！我叫盛绵绵，我是可以随时来找你吗？”

沈凝月不知道她的喜悦从何而来，跟着盛绵绵的宫女却觉得此情此景有些没眼看。

自家小姐向来对貌美之人毫无抵抗力。

沈凝月揉了揉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道：“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她神情温柔，阳光透过树荫洒落，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光来。

不远处，秦墨云看着这一幕，心脏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击，疼的他鼻腔发酸。

不远处的那抹人影仿佛跟他这半年来思之如狂的人重合在一起，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在他心间慢慢盘旋，可他却又再清楚不过，顾沐恩不是沈凝月。

沈凝月是他当做棋子的人，不是眼前这个身份背景都无可怀疑的波斯公主。

他的沈凝月，也许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了。

秦墨云指甲掐进掌心，心脏处的悔与痛好似生出了尖刺，一寸寸蔓延，扎破心房，扎进血肉。

只是一瞬，他便抬脚走向了瑶华宫门口。

他的出现让沈凝月和盛绵绵都是一怔，随即两人行礼。

秦墨云看着沈凝月身上的异域服饰，冷声道：“为何不换衣服？”

沈凝月一顿，似乎有些尴尬：“陛下，我不会穿你们中原的衣服。”

秦墨云看着她，那张脸明明就是一样的，可她的自称，她的礼仪却跟沈凝月截然不同。

宋家向来注重后辈的培养，百年书香门第，沈凝月身上一直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而眼前的顾沐恩，灵动活泼，跟沈凝月几乎是两个极端。

秦墨云转头看着于逢，怒声道：“你没有给她安排婢女？”

沈凝月看着于逢一抖的样子，有些好笑，她拉了拉秦墨云的衣袖，轻声道：“于公公拨了的，只是我不喜欢被人近身伺候，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被她那样注视着，哪怕秦墨云知道她不是沈凝月，也强行压下了心中怒意。

他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轻轻甩开了沈凝月捏住他袖子的手，想了想，他说：“朕让宫女当着你的面换一遍，你便知道了。”

他看向盛绵绵，眸光微动：“你是？”

盛绵绵心里叫苦不迭，她万万想不到，进宫一年都没遇见的皇帝竟然今日这么巧就遇上了。

盛绵绵只能老老实实跪下：“妾身盛绵绵，是大理寺卿盛祈之女，参见陛下。”

秦墨云这才有了那么一点印象，盛祈也算是朝中肱股之臣，只是这盛绵绵怎的看上去如此之小？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不过一闪而过，他淡声道：“退下吧，顾沐恩，你跟朕进去。”

说罢，秦墨云率先走进了瑶华宫。

沈凝月对盛绵绵眨了眨眼，才跟了上去。

瑶华宫内，秦墨云独自一人坐在屋中，等待着去换衣服的沈凝月出来。

足足一刻钟后，门外才传来脚步声。

秦墨云下意识看过去，顿时心中一震。

沈凝月穿着与从前毫无二致的衣服站在他面前。

“陛下。”

只是她那张绝美面容下却是一颗死寂冰冷的心。

她再怎么傻，也猜到了秦墨云的用意。

如今她成了自己的替身。

何其可笑！

第19章

沈凝月不知道，秦墨云并非有意让她换上这样的衣服。

只是在这后宫里，秦墨云接触的最多的女人只有沈凝月，挑东西的标准自然也跟她相差无几。

秦墨云将她打量一番，最终落在她那头卷曲的金发上，眉心不自觉皱起，但很快便松开。

他轻咳一声：“看来你已经学会了，以后在宫中，不要再穿以前的衣服了。”

沈凝月垂眸，掩下眼中情绪，低声道：“我知道了。”

秦墨云挑了挑眉，没去计较她从未在自己面前用过谦称，而是转移了话题。

“日后这瑶华宫就是你的家，朕会赐你为沐妃，希望你安分守己，也希望你安然无恙。”

沈凝月骤然抬眸看向秦墨云，颇为不服气的开口：“什么叫安分守己？陛下这么快就开始敲打我了吗？”

她记得前世，宫中也有个别国送来联姻的公主，只是最后因为太过刁蛮而被厌弃，但她当时听着秦墨云说起那位公主时，倒带着一丝兴趣。

如今别国公主还未入宫，沈凝月刚好将自己波斯公主的身份利用个十成十。

以她对秦墨云的了解，既是邻国公主，娇蛮任性一些，也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

果不其然，秦墨云唇角轻轻勾了勾，哪怕他一片冷然，至少态度还算温和。

“怪不得今晨在御书房，波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