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阮稚的病房看了一眼，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不知过了多久。

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进来。”贺默说。

门被推开，赫然是穿着病服的阮稚。

阮稚看着贺默熟悉的脸，犹豫了很久才说：“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贺默闻言，想到不久前接到的电话，不耐烦看向阮稚：“什么事？”

“我可能需要做个小手术，你能当我的手术医生，帮我做吗？”

曾经，她对自己的病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可一想到女丽嘉儿，她就不想这么快离开。

贺默要结婚了，他也不承认恩珠是他的孩子，等自己走后，她怕没人照顾恩珠。

所有人都说贺默是第一外科手，经他手的手术，没有不成功的。

她想抓住这么一个微小的可能……

然而却听到贺默冷声回。

“我说过，我不希望我们再有任何交流，既然是小手术，景晨还有其他优秀医生。”

已然婉拒。

阮稚闻言，还想说什么。

贺默直接打断了她：“我还要工作，不送。”

阮稚眸光霎时黯淡了下来，苦涩道：“打扰你了。”

说完，她转身一步步离开，轻轻关上了门。

贺默看着紧闭的房门，想着朋友给他的回话，再次鉴定，依旧不是亲子关系。

他不耐烦地闭上眼，脑海中都是阮稚和一脸泪意的恩珠。

两母女看着并不坏，可为什么却要一次次使手段博取可怜，欺骗自己？！

……

阮稚从贺默科室出来。

对着自己的主治医生江锦亦无奈的摇了摇头。

江锦亦温声道：“我去和他说。”

说着就要过去。

阮稚拉住了他：“不用了，反正也是极小的几率，还是不要让他劳神了。”

她自己都知道，就算是再高超的手术技术，也难以将她的命拉回来。

阮稚出了院，她明天还要送女儿去幼儿园。

江锦亦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叫住了阮稚，轻声开口。

“如果有空，带孩子也来检测一下吧，这病可能会遗传。”

阮稚听到这话，喉咙似是要窒息了一般。

她沉默了很久才点头。

翌日。

外婆家。

恩珠穿戴好等在门口，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半个小时过去，妈妈却没有来。

第六章 是癌症

阮稚是被门外剧烈的敲门声给惊醒的。

她慌忙起身穿衣，开门就看到恩珠和母亲焦急的站在门口。

“妈妈，你坏，你不是说今天送我去学校的吗？”

恩珠大大的眼睛被水雾弥漫，小手一下抱住阮稚：“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阮稚看着女儿哭，眼眶瞬间发红。

她一把抱住女儿，一遍遍地解释。

“对不起，妈妈工作太晚，睡着了，对不起……”

一旁的颜母像是看出了什么。

等两人将恩珠送到幼儿园。

步行在林荫路上。

颜母看向身边的阮稚：“小汐，有什么事，一定不要藏在心里。”

阮稚闻言，沉默一瞬，这次没有隐瞒。

只是很平静地的说：“我生病了，是癌症。”

走在路上，一瞬间仿佛能够听到落叶下坠的声音。

颜母只是一个平凡的妇人，丈夫离开后，一直就是孤身一人拉扯三个女儿。

如今听到这话，眼泪止不住往外落，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女儿的话。

阮稚倒是松了一口气，一直压在心底的秘密被揭开，好像也没那么难受。

“这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特别是恩珠，她还小，我想她开开心心的长大……我走了，您就告诉她，妈妈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至于钱，我存了不少，都会转给您。”

话落，阮稚愧疚地看着颜母：“妈，对不起，您把我养大，如今还要……”

“好了，不要说了……”颜母打断了她的话，喉中哽咽：“妈从来不怪你，只怪自己没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阮稚眼眶霎时红了，笑得很艰难。

……

接下来的时间，阮稚除了送女儿上学，给她做饭之外，就是去医院做治疗。

日子过得很平静，却不缺温馨。

她会把自己与女儿的日常发到微博上，偶尔也会不轻不痒的抱怨喉咙痛。

那个她一直关注着的账号，却还是如一潭死水般，每次只会发一些医疗信息。

这天，她正在医院等着打止痛针。

打开手机就看到关注的人微博更新，上面写着：夏季喉咙痛注意事项。

阮稚愣了一下，默默地将其看完，就当他是发给自己的。

医院的护士来给阮稚扎针，就看到阮稚伸出的手上满是针孔，无处下针。

看另一只手也是如此，眼眶不由得红了。

打完针，护士叫住阮稚，温声道：“颜小姐，好好保重。”

阮稚笑着对护士鞠躬道谢，随后离开。

护士看着阮稚慢慢离开的背影，声音带着可惜：“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生了那么重的病。”

贺默恰巧有事从护士站经过，隐约听到她的话，抬头一看就见阮稚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他心底莫名一跳，下一秒，长腿不自觉迈了出去。

医院外。

阮稚走在林荫路上。

阳光撒满身，她仰头看着细碎树叶透出的光亮。

不知道身后贺默正看着她出神。

“阮稚！”

贺默的声音突然响起。

阮稚僵硬的转身，看着贺默的身影却不真切。

模模糊糊的仿佛眼前被蒙上了一层雾。

她的主治医生江锦亦说这是因为癌细胞扩散到了脑部，压迫了视觉神经。

贺默朝着阮稚走来：“怎么又来医院了？”

他声音清冷，却不似之前那么不耐烦。

阮稚闻言，沙哑着声音：“感冒了，喉咙不舒服，来吊水。”

贺默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他拿过一枚钥匙递到阮稚手中。

“我和曼可要结婚了，之前的婚房，你和恩珠住吧，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太小。”

第七章 过客

阮稚看着贺默手中的钥匙，一时怔住。

一阵暖风吹过，她回过神，抬头看向贺默，轻摇了头婉拒。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份礼物太过贵重，我们不能收。”

贺默伸出的手一时间僵在半空。

他眉目轻动，不知该说些什么，讪讪将手收回。

“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话音刚落，他便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阮稚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两人一起走在街道上。

一步，两步……

阮稚轻轻地数着。

她忽然好想这条路没有尽头，能和身边的人永远走下去。

突然想起一句不知从哪看来的话。

拥抱时希望一生年少，在一起时希望瞬间变老。

可人生的尽头总会是一个人。

等发现贺默停下脚步，她抬头一看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

礼貌告别后，阮稚正要进去，又听到贺默叫住她问。

“你需要做什么手术？”

阮稚转头看向他，轻声开口：“没事，就是小手术，已经做完了。”

贺默闻言，一时间不知再说什么。

他看着阮稚转身进屋，一个人站在门口的白桦树边，一身白大褂，与这夏天融为了一体。

阮稚进去后，站在窗帘后面，看着贺默的背影一点点远去……

她想，人生不能太过圆满，求而不得也未必是一种遗憾。

……

这天，阮稚在微博上更新了一条动态。

——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接下来的日子，阮稚食道癌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连喝水也变得有些困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