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运辰知道他说得哪一次。

　　“我气质就比较适合威胁人。”

　　他开起玩笑来，掩了下半句的心酸。

　　“不像你比较适合搞陪伴。”

　　……

　　程路今晚不值班。

　　他没直接回家，去了陈温何家楼下。

　　二中门口闹那么大，她肯定没去学校。

　　上次程路表白失败后，俩人还没见过面，主要是见了面不知道说什么，恰好，何运辰那个「拜托」让他来的路上心里更坦然了些。

　　程路给陈温何发了消息，问她想不想出来散散步，外面挺凉快的。

　　这话发出去程路就骂了一句傻逼，大夏天的找人姑娘散步。

　　但陈温何还是出来了，程路没在平时等她的地方等着，她走到马路边才看见他。

　　天气这么热，她穿着素色的长袖长裤，松松散散，头发在脑后挽起，不施粉黛。

　　经历了这么多事，人没点精神也是正常的。

　　程路带着她上了环山路，这边清净人少，也凉快点。

　　一路上他都想着怎么找话题，本来想说今天见过何运辰了，但又怕不得不提起在二中门口的事。

　　所以车里气氛一度沉默。

　　“上次律师那事儿，你联系的怎么样了？”

　　程路从满地的话头里找出一个最不敏感的。

　　“嗯，联系上了，正在走流程呢。”

　　陈温何看着窗外，这条路下去是一个大广场，就是她带何运辰看日出过生日的那里。

　　“快高考了。”

　　她冷不丁的想起这茬，这些日子过得她有点弄不清时间。

　　“嗯，他复习的还行。”

　　程路知道她担心，一句话给她吃了定心丸。

　　陈温何揪着袖子，盖住了一半手掌。

　　“你有时间的话，多去看看他。”

　　程路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俩人现在就像站在不同的悬崖边，因飓风影响，并不敢往对方那多看一眼，中间却颤颤巍巍搭上了座桥。

　　他就是那座桥。

第69章 轻舟

　　陈温何回家已经晚上10点，其实她一个小时前就跟程路分开了，没进家门只是为了躲开跟爸妈的交谈。

　　这些日子一直这样，她会在早上八点出屋子，因为那时候她爸出门上班。

　　然后在晚上八点前就进屋，那是他下班回家的时间。

　　两周以来，一向如此。

　　陈温何小心翼翼的把门推开一条缝，确认客厅的灯黑着才敢进去。

　　抹黑换了鞋，刚想去卫生间洗澡，又觉得动静太大，就直接回了卧室。

　　她换上衣服躺在床上，连带着呼吸都极其轻，即便是跟他们的卧室隔着客厅，她还是不敢发出太重声响。

　　听见那屋好像有开门声，陈温何急忙关了灯，生怕从门缝中漏出一点她还没睡的迹象。

　　窗帘没拉紧，她在黑暗中视线逐渐明朗，看到自己的双手，青筋凸起。

　　屋子里静悄悄的，但又乱糟糟。

　　陈温何并不觉得奇怪，在这种万籁无声的时候，她耳边就总是乱哄哄的，全是纪律组，和校门口举牌子的家长的声音。

　　“你怎么给人当老师的？”

　　“还是高材生呢，心术不正！”

　　“就你这քʍ样的怎么培养学生，那孩子还有心思学习吗！”

　　陈温何站在窗子前，她突然想到何运辰每次心烦时皱眉点烟的样子，此时竟然也想尝试一下。胸口一阵阵发紧，她把窗子拉得更大了些。

　　“陈老师，你是说你承认以上控诉吗。”

　　“是。”

　　“我们会对你做出停课处理，等学生那边调查结束后……”

　　“不用问他，他不知道。是我…是我单方面。”

　　当天的对话陈温何已经烂熟于心，她不知道该如何跟爸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放弃跟调查组的拉扯，尤其不知道怎么解释为什么会承认。

　　但她心里有答案。

　　门外的脚步在关门声后结束，陈温何扶着桌子把身体探出去，对面的楼身上缠着几朵小花，味道若隐若现。

　　她想到自己也曾收到的一屋顶的花。

　　可能这就是原因，她想。

　　……

　　高考前一周下了几场雨，何运辰半夜被打雷声吵醒，窗户边紧挨着书桌，上面的卷子都被打湿了。

　　他赶紧起来关窗户，把桌子挪远了点，然后带着伞上了楼顶，那些之前他任由腐烂的花又被他养起来了，有几盆娇得很，这么大的雨，得多少避一点。

　　天气骤然变凉，好多学生都感冒了，何运辰也是其中一个。

　　程路特意跟单位提前请好了假，高考这几天他就驻扎在何运辰家里了。

　　感冒是小感冒，但确实影响精神气。何运辰连着几天脑子里嗡嗡响，一个字都装不进去，急得嘴上起了几个溃疡。

　　程路本来想给他做饭吃，但又怕自己没经验，再给吃出个好歹，每天就上全老板那个饭店定营养餐。

　　全老板和小香也开始紧张，有时候不用程路去说，饭就送到门口了。饭店里毕竟人多，全老板让厨师准备了个灶台，每天专门只做何运辰这一碗饭。

　　身边的人齐上阵，何运辰不紧张也被搞得紧张了。

　　“还剩三天。”

　　他站在日历前撕下一页，心里直打鼓。

　　程路可以说是切断了他的一切无用社交，手机从上周开始就不在他手里了，除了学校的消息之外其他的都不让他知道。

　　他知道程路用心良苦，但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想见陈温何。

　　程路为了不让何运辰多疑，他自己这几天都很少去打听陈温何的消息，不管怎么样，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一帮人紧锣密鼓的准备到高考前一晚。

　　到眼前何运辰反而不紧张了，他上楼顶看了看花，靠着栏杆抽烟。

　　“紧张？”

　　程路从身后过来，他明天也会去考场，不过是去上班。

　　何运辰感受了一下：“还行。”

　　“别紧张，你们张主任不是说了吗，按照你之前的水平发挥就行。”

　　“嗯。”

　　俩人靠在一起，烟雾缭绕，往前看能看到陈温何小区的楼。

　　“她说让你放平心态。”

　　程路含糊着说了一句，其实根本没有，但这么几天总能看见他对着楼顶的花发呆，为了让他安心罢了。

　　何运辰冲他一乐，明显是看出来了。

　　他并没想别的，只是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总陷入放空的状态。

　　在这之前，何超，他妈妈，还有这楼上楼下看戏的邻居们，谁能想到他有机会成为重点对象进入高考考场。连他自己都想不到。

　　程路这几天也累了，一根烟的功夫使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