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单膝跪下：“陛下，晏姑娘和小皇子到了。”

裴云戟放下手中书卷：“请他们进来。”

晏思牵着沈长南走进正殿时，裴云戟只稍看一眼，便怔在原地。

只见她一身藕粉色连襟衫裙，三千青丝挽成发髻，插着几只金钗，赫然如当年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那般模样。

原来一晃，竟都过了这么多年。

长南看见满桌菜肴，惊讶地睁大嘴巴：“爹，这些只有我们三人吃吗？”

裴云戟笑着走过去抱起他：“是呀，看看你喜欢吃什么，下次让御厨再给你做。”

他将长南抱到椅子上，起身抬眸去看晏思：“我让他们做了你喜欢吃的青梅羹和桂花糖蒸栗粉糕，你尝尝，是不是和从前在将军府吃的味道一样。”

晏思颔首，眉眼淡淡：“谢过皇上。”

她淡漠疏离的模样狠狠刺痛裴云戟。

他想说些什么，但倏地又想起秦令说的话，只得作罢，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你不必谢我。”

拿起筷子的晏思怔了怔，掩去眼底那一抹复杂，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三人安静地开始用膳，除了长南时不时发问，晏思没再和裴云戟说一句话。

用完膳，晏思和长南还没离开，秦令走进来，神色有些犹豫：“陛下，宰相府的人传来消息说……”

裴云戟正在和长南写字，听见宰相府几个字，眉心皱起一起：“说什么？”

秦令下意识先看了眼晏思，才缓缓低声说：“说苏小姐思念您许久，竟一病不起，希望能准许苏小姐入宫医治。”

闻言，裴云戟沉下脸色：“入宫医治？他苏远道还真当皇宫是自己的丞相府，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秦令低下头：“那苏小姐那边，属下……”

“随便找个太医去丞相府，别让我看见她。”裴云戟不耐烦地说道。

秦令立刻应声：“是。”

听见苏远道这个名字，晏思手中动作一顿。

她知晓此人，曾经她在将军府做谋士的时候，这个苏远道算是裴云戟的同盟，想来裴云戟登基他应该有不少功劳。

而让晏思记得更清楚的是，苏远道有个女儿名唤苏绣，在裴云戟还是北桑将军的时候就倾心于他，多次表明心意，但都被裴云戟拒绝了。

没想到这个苏绣竟如此痴情，时至今日还心悦着裴云戟。

但这些跟晏思也没有关系，她只深思了片刻，便垂下眸继续教长南写字。

第二十六章 又当如何

见晏思没有出声询问，裴云戟心里有些淤堵。

倒是先开了口：“那苏远道之女苏绣，你也是认得的。”

晏思闻言，低低地应了声，没有说其他。

裴云戟心中更不爽，她明知当年苏绣对他是何等殷勤，竟一点醋味都没有？

他不甘心地继续道：“这些年，苏远道仗着当初助我登基有功，总想让苏绣做我绿̶的妃子，但我都没有答应。”

晏思动作微滞，终于开口：“那皇上倒是真辜负了苏绣姑娘的心意，叫人伤心了。”

裴云戟皱起眉：“晏思，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想让我封苏绣为妃？”

晏思喉间一梗，心底阵阵刺痛，像是针扎一般。

但她攥紧手，用尽全身力气压下这抹异样，不想让裴云戟看出分毫。

“那是皇上自己的事，我一介女流，如何做得了皇上的主？”

裴云戟抓起她的手腕拉到身前，压着声问：“我若封她为妃，你当真不在意？！”

晏思被迫抬起头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她的心狠狠一颤。

“皇上封多少妃子都与我无关，但只求皇上放了我和长南。”

裴云戟的心疼起来，从连绵不断的细微疼痛一直到能逼人发疯的窒息一样的痛苦。

他咬着牙点头：“好，好！晏思，我的一颗心给你，竟如同喂了狗！”

他抬声喊来秦令：“朕改变注意了，现在你就去将苏绣带进宫里，找最好的太医给她医治！”

秦令一头雾水，但也知道自家主子此刻正在气头上。

他看了眼晏思，明显感觉出这两人是吵了架，不由得犹豫：“陛下，这……”

裴云戟是彻底被晏思气的头脑发昏：“还等什么？朕说的话你没听见？！”

秦令只好应声：“属下这就去办。”

待秦令离开，裴云戟心头怒气仍是未消。

他看向晏思，冷冷道：“天色也晚了，你带着长南回宫去歇息吧。”

晏思暗中咬了咬嘴唇，咬的重了，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但到底话都是她自己说的，她逼迫自己狠下心，强作镇定地回话：“是。”

裴云戟给晏思准备的宫殿是凤仪宫，谁都知道那是皇后应该住的地方。

现下皇帝的态度十分明显，这位不知从哪来，还带着一个孩子的女人必定是将来的皇后。

宫人们伺候晏思都格外的小心，更是带着讨好。

可是不过半日，满宫的人又听说了裴云戟将苏绣召进后宫，一时间个个都拿不准皇帝的心思了。

这是何意？

果然皇上的心思是难以揣测的。

回到凤仪宫，晏思看着牌匾上的几个大字，心中五味杂陈。

裴云戟的心思她何尝不知？只是她不敢赌罢了。

方才两人不过一言不合，裴云戟就改变主意要接苏绣进宫，那以后又当如何？

就算现在他拒绝了一个苏绣，日后不知又要有多少个苏绣在等着。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清楚。

长南牵着晏思的手紧了紧，他抬起头问：“娘，你为什么又和爹吵架？你不喜欢这里吗？”

晏思蹲下身与他平视：“长南喜欢这里吗？”

长南点点头：“这里很美，而且还有好多好吃的，爹说明天会让人来教我学习呢。”

晏思笑而不语。

曾经的她和长南一样，都很喜欢皇宫，觉得这个世间最好的地方便是皇宫。

可后来才恍然，皇宫也是藏着最多罪恶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块砖都不知道染过多少人的鲜血，躺过多少人的尸体。

这里的确很美，但这里的美也是用无数人的命换来的。

长南见她面容忧虑，不禁出声问：“娘，你看起来很忧愁，为什么？”

她看着长南，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等你再大些，就会明白了。”

第二十七章 奉命行事

冲动行事的后果就是，裴云戟一个人坐在御书房里悔恨。

他按住太阳穴，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秦令。

“秦令，你跟了我多少年，怎么就不知当时我是气话呢？”

秦令垂着头不敢抬起，有些欲哭无泪。

他做错了什么呢？他不过是奉命行事。

但是主子说他有错，那就一定是他的错。

于是秦令咽了下喉咙，说：“陛下，都是属下的错……”

裴云戟合上眼，觉得头疼欲裂。

当时他怎么就那么冲动，因为和晏思生气，便扬言要将苏绣接进宫里。

等他气消的时候，圣旨都已经送到了丞相府，现下想要反悔也不能了。

他凌然看向秦令：“你说现在怎么办？朕一想到要看到那个苏绣，现在就头疼的不行。”

秦令顿了顿。

他怎么知道该怎么办？他又不是主子。

但这话他也只敢在心底腹诽，不敢说出口。

想了半天，秦令缓声开口：“陛下，其实将苏小姐接进宫里未尝不是件好事。”

裴云戟抬眸：“你倒是给朕说说，怎么个好法？”

秦令抿了抿唇：“陛下，虽然属下没有家室，但是也看过不少话本子。都说男女之间，一旦有第三个人出现，只要彼此心悦，就会心生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