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已经驶入万达的地下停车场了，视野减弱，车速缓慢，车前两道大灯开拓视野。沈明枝转着方向盘，左右张望，寻找车位。

　　终于找到电梯出入口的一个车位。

　　她开过去，倒车。

　　“陈良煜回国了，”乔蕊平铺直叙的语调，仿佛事不关己，“然后，那天他跟踪我，到我家门外砸门了。”

　　刹车猛地踩下。

　　车辆骤停，人因为惯性往前扑，又被安全带拉扯着往回倒。

　　沈明枝脸色铁青，气的胸腔发抖，“他跟踪你，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一直瞒着我？”连续三个问句，没给乔蕊时间回答，她咬牙，冷声质问：“他怎么敢出现在你面前的？这个畜生！”

　　乔蕊连连安慰她：“没事儿，当时没出什么事儿，我及时给贺司宸打电话了。后来，贺司宸就过来接我了。”

　　她原封不动地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给沈明枝。

　　沈明枝仍气结，“不是，我不明白了，他怎么还阴魂不散啊？读书的时候是，现在也是，他不会真的觉得自己配得上你吧？”

　　乔蕊嘴角扯起薄凉笑意，“可能吧，毕竟我可是他的‘女朋友’，不是吗？”

　　乔蕊的追求者很多。

　　陈良煜是其中最狂热的那一个。

　　狂热到近乎魔怔程度。

　　每天早中午都会堵在乔蕊教室后门，手里举着特意给乔蕊买的吃的。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看到这幕，纷纷起哄，乜乔蕊一眼，揶揄道：“乔蕊，陈学长得又高又帅，对你还这么体贴，要不你就和他在一起吧？”

　　教室最后一排的沈明枝，听到这话，笔摔在桌面。

　　“啪——”一声巨响，所有人噤声。

　　沈明枝学习好，家境好，人缘好，长得漂亮，班里人，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挺喜欢她的。唯独一点儿不好，不太喜欢大家开乔蕊的玩笑。

　　“少来这儿拉郎配，就这种歪瓜裂枣的，连给我家蕊蕊提鞋都不配。”沈明枝背往后靠，眼梢轻佻，分明是坐着的，身上散发的气场，像是在睥睨天下，傲慢又目中无人的态度，转过头，和门外的陈良煜对视，“——能不能别再缠着乔蕊了？你不会真觉得你配得上她吧？”

　　被这么说，陈良煜也不恼，他长相儒雅，为人随和，即便被这样贬低，也只是淡笑，“我知道我配不上乔蕊，所以我在很努力地追她。”

　　眼看沈明枝要起身发火，乔蕊拦住她。

　　沈明枝瞪她：“你干嘛？”

　　乔蕊朝她眨了眨眼，随后，起身，怡怡然走到门边，“抱歉，学长，我们现在还是学生，学生要以学习为主，我没有任何谈恋爱的想法。高中毕业前，我也不会谈恋爱。”

　　陈良煜：“我可以等你。”

　　这不是乔蕊第一次拒绝他了，拒绝了无数次，每次都是一副“我可以等你”的样子，温吞又斯文，伸手不打笑脸人，乔蕊实在有苦难言。

　　“我不需要。”

　　“我相信你迟早会喜欢我的。”

　　“不会，”乔蕊仰头，蹙起眉，褪去往日的柔和，全身像是长满了刺，锋芒毕露，“我不会喜欢你的，你别来找我了。”

　　乔蕊接过他手里的便当盒，转过身，扔进教室后边的垃圾桶里。

　　不再理会，拉着沈明枝离开教室。

　　教室里，众人面面相觑，这已是难堪又羞辱人的行为了。

　　没有人想到往常乖乖女的乔蕊会做这种事；

　　也没有人会想到，即便如此被人当众甩脸色，陈良煜依然只是笑了下，温柔到不可思议地说：“没什么的，追人么，哪有那么容易，对吧？”

　　“……”

　　“……”

　　那之后，陈良煜没再出现于乔蕊面前。

　　但乔蕊的桌子上，总会放一些吃的喝的玩的。

　　早上来学校报道，桌子上放着的是热腾腾的早餐；中午吃完饭回来，桌子上会有酸奶，或是蛋糕之类的甜品；晚上，乔蕊的晚自习从来都是在琴房练琴，练琴结束，推开琴房的门，门把上挂着一大袋零食。

　　甚至体育课、音乐课这种不在教室上的课，下课回到教室，乔蕊的桌子上都会出现吃的。

　　无孔不入的像是个变态跟踪狂，还是那种把她的作息掌握得万分精准的人。

　　班里的人，从最初的看好戏，到同情陈良煜的一片痴心付之东流，逐渐演变成害怕惶恐。

　　“哪有人追人追得这么紧的？”

　　“而且很恐怖啊，怎么就能掐得这么准，趁咱们班一个人都没有的时间点进来放东西？你们不觉得很变态吗？”

　　“……是真的蛮恐怖的，尤其是，我每次想到乔蕊拒绝他的时候，他那个笑，说真的，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阴恻恻的。”

　　乔蕊和沈明枝是前后桌。

　　沈明枝咬着笔头，琢磨着事儿的表情。乔蕊一转头，就看到她眼珠子提溜转，琢磨着干坏事儿。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那就是有什么了。”

　　“……”沈明枝笑，“还是逃不过你的法眼。”

　　乔蕊担忧：“你不会是在想陈良煜的事儿吧？其实没必要的，他就送点儿吃的，我又不缺他那点儿吃的，我不吃，我什么都不欠他的。”

　　“知道知道。”沈明枝一脸敷衍。

　　“……”乔蕊板着脸，“你别背地里干坏事儿。”

　　“我能干什么坏事儿啊？”沈明枝耸耸肩，无辜脸，“今儿个学校红榜还贴了我的照片，我要是干坏事儿，指不定明天学校通报批评那栏就有我的名字，拜托，很丢人的好不好？”

　　得到她的保证，乔蕊心安不少。

　　沈明枝确实是想了一堆子馊主意，只不过很可惜，还来不及实施，有的人就赶在她面前，进行下一步了。

　　接连送了一个月的吃的，年级里突然开始传起一件事儿来。

　　事情闹得挺大，轰轰烈烈到，年级主任都知道了这事儿，把当事人叫到政教处。

　　某日早自习，乔蕊被教导主任叫了过去。

　　她一脸莫名，起身离开前，和沈明枝对视，两张脸，写满了一模一样的茫然。等到乔蕊离开后，沈明枝左右探头：“什么情况？”

　　“不是，你还不知道吗，乔蕊和高三的陈良煜谈恋爱了。”边上的同桌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陈良煜竞赛得奖，昨晚上和竞赛班的老师学生一块儿吃饭，吃饭的时候他说漏嘴了，说是和乔蕊在谈恋爱。你说巧不巧，隔壁就是教导主任——”

　　“——哎我说沈明枝，乔蕊挺不够意思的啊，和陈良煜谈恋爱了，也不告诉我们。怎么回事儿，没把我们当朋友是吧？”

　　沈明枝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