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这之前的相处里，她能够感觉得到，贺司宸对她是不一样的。但她从没有奢望过, 贺司宸会和她告白。

　　或许也有过奢望。

　　某个下午睡醒, 四下无人，窗边的夕阳早已陨落，被漆黑夜幕取代。乔蕊环抱双膝, 突然间, 孤独感从四面八方，紧紧地把她包裹住。

　　也是这一刻，乔蕊在想, 为什么当初她不勇敢一点？

　　是不是她勇敢一点，现在她身边就会有贺司宸陪着她？

　　前所未有的感情, 喷涌而出。

　　脸上两道泪无意识流下, 乔蕊无声痛哭。

　　其实她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无所谓, 虽然很喜欢贺司宸, 但见不到他，无所谓，联系不上他, 也无所谓，和他没法儿在一起, 更无所谓。

　　唯独那一刻, 内心里有股非常强烈的念头, 拉扯着她的神经。

　　——她没有办法继续装作无所谓了, 她想见到贺司宸，想努力地，靠近贺司宸。

　　很多人曾对她突如其来的回国表示过疑惑，好奇她为什么可以放弃那么多国际一流交响乐团的工作机会，选择回国。

　　乔蕊一直都是笑笑，说自己的父母亲人都在国内，所以她没有办法远去。

　　可是只有她知道，回国的决定，是那个下午做的。在此之前，她已经和父母商量好，定居国外工作的事儿了，父母表示同意。

　　一切转变的源头，是因为那个下午。

　　怅然若失，孤独感爆棚，内心的欲望无限扩大，她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保持冷淡。

　　她一定，一定要回国。

　　再回到这座有贺司宸的城市，她曾以为自己有勇气走到贺司宸的面前，可到头来她才发现，做回国的决定，是她人生中仅此一次的孤勇。

　　彻底耗光了她的气力。

　　爱情不属于胆小鬼。

　　乔蕊活该永远暗恋。

　　乔蕊依然是九年前那个在附中，和其他附中暗恋贺司宸的女生们一样，只会默默地仰望着贺司宸。内心或许有奢望，奢望贺司宸眼底的一寸光，是为她惊艳。

　　直到现在，这个瞬间，乔蕊意识到。

　　原来贺司宸真的，有在看她。

　　原来她暗恋了这么多年的人，也会喜欢她。

　　我依然是我，你依然是你，但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再是附中高一高三两栋楼之间的遥远差距。

　　而是我被你抱在怀里。

　　许久没等到她说话，贺司宸忍不住了，“喂，乔蕊？”

　　饶是骄傲自信的贺司宸，等待太久，也萌生紧张情绪，内心忐忑不安，声线略颤，“……有那么难回答吗？”

　　乔蕊回神，侧过头，与他四目相对，眼眶酸涩泛红。

　　贺司宸瞬间慌乱，哭笑不得地：“哭什么，我又没强迫你接受我的表白。”

　　乔蕊突然抬起下巴，往他颈间蹭了蹭，缱绻作怪，她闷声道：“不勉强。”

　　贺司宸：“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乔蕊有些难为情，但面上还是平淡的，“嗯，答应的意思。”一本正经的语气，把她自己都逗笑。

　　两个人交叠在沙发上，冗长宽敞的沙发，好似只剩半米宽，他们就窝在那个小角落。

　　乔蕊笑时双肩发颤，贺司宸压在她身上，感受到那条饱满凸起的胸脯在自己的胸膛一起一伏。一个柔软，一个坚硬，隔着两层衣料，兀自摩擦。

　　他内心想忽视这片连绵的柔软，但是身体无法忽视。

　　“我说乔蕊，”亲昵的姿态，贺司宸嗓音低喑，沾染几分欲念，“你再动下去，我可不能保证只亲你了。”

　　“……”乔蕊浑身发紧，“啊？”

　　“乖点儿啊，”他的气息由耳畔蜿蜒，滑过她的侧脸线条，最后，停留在她唇畔，情热深重，“——我就亲一下。”

　　乔蕊睁着眼，不太敢看他，也没回应，双眼颤巍巍地盯着天花板。

　　心里其实是有在期待的。

　　然后下一秒。

　　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鬼鬼祟祟的。

　　就要吻下来的时候，乔蕊突然伸手，控着贺司宸的肩，往外推。

　　贺司宸掐着她下颚的手，暗含危险地加重力度，但语气还是温柔的：“怎么了？”

　　乔蕊闭了闭眼，伸手，虚虚往外一指，有些艰难地说：“周杨学长……”

　　贺司宸半伏在她身上，闻言，头往外瞥——

　　周杨半弓着腰，战战兢兢地挤了个笑出来，干巴巴地说：“那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俩继续，继续哈……”

　　情热就这么褪去了。

　　贺司宸抽回伸进她腰窝里的手，离开前，妥帖地将她衣服褶皱抹平。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紧抿的唇上，唇珠饱满，漾着莹润光泽。他压住体内的躁意，深吸一口气，克制着从她身边离开。

　　起身后，第一时间，抽过沙发上的毯子，兜头盖住乔蕊。

　　他直起身，整个人挡住乔蕊，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杨，“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周杨哭丧着脸，他恨不得自己这辈子都死在贺司宸家的书房，而不是一觉醒来，在迷离光影中，看到这一幕。

　　该说不说，那暧昧不清的画面感和氛围感，跟拍色.情片没两样。

　　比起周杨想戳瞎自己的双眼。

　　周杨觉得贺司宸可能更想把他给杀了。

　　“我刚出来，你放心，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周杨边说，边没底气地往后退，求饶，“贺司宸，咱们有话好好说，真的，我不骗你。就几盒香薰蜡烛，我他妈的能看清什么，你说对不对？”

　　只能看到一男一女的轮廓，男的非常流氓，手都伸了半只进去。

　　——周杨哪儿敢说这话啊，他相信，只要他说了这话，贺司宸立马杀人灭口。

　　果然比起热闹，他还是更享受独居的快乐。至少不会出现一觉醒来，要面对家里到处都可能上演爱情动作大片的戏码。

　　眼见冷肃局面没有半分回温，周杨麻溜，转身跑回书房：“我梦游来着，现在要回去接着睡了，拜拜。”

　　“……”

　　沉默了片刻。

　　身后传来窸窣声响。

　　贺司宸转过身，宽大的毯子里伸出一只莹白的手，小心翼翼地往下拉。

　　乔蕊的脸露出来，“他走了吗？”

　　贺司宸：“走了。”

　　又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乔蕊抿了抿唇，方才的戛然而止，她心里的失望远多于侥幸。但她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思忖了下，又觉得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已经由合约情侣，变成了真情侣了。

　　情侣间，提点儿要求，应该，没什么的吧？

　　乔蕊仰头，双眸皎洁，盯着贺司宸，不急不缓地开口：“那个，贺司宸。”

　　贺司宸往后退了两步，坐在客厅茶几上，视线齐平，“怎么？”

　　乔蕊说：“就，今天应该是我们谈恋爱的，第一天吧？”

　　贺司宸勾了勾唇角，笑：“是的。”

　　乔蕊：“就，我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贺司宸好整以暇地坐着，静待她下一句。

　　乔蕊把身上的毯子往下扯了扯，微微挪动下身子，正襟危坐的姿势，如实道，“要不我们做点儿什么，让我有点儿真实感？”

　　如果不是乔蕊的表情太干净，贺司宸是真会浮想联翩，觉得她在朝他投递其他信号。

　　即便如此，贺司宸看她的眼神仿佛在回应，调情般的眼神，哑声，“我倒也想对你做点儿什么证明咱俩是真情侣而不是假情侣，但家里现在有外人，不太方便。”

　　“……”乔蕊突然意识到，贺司宸好像弄错了，她解释，“我就是想，和你牵个手。”

　　“……”

　　正这时，房间角落处传来“滴——”声。

　　与此同时，顶灯廊灯，室内电器均开始运转。

　　——来电了。

　　乔蕊别过头，不看贺司宸此刻的表情。

　　他脸上的笑意像是长时间保持的，定格的僵硬，甚至还平添几分措手不及。显然是没想到她的想法，会如此简单。

　　就连接吻，都不是。

　　乔蕊怕他再尴尬，清了清嗓子，说：“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吃个晚饭？”

　　转眼已经是六点半，雨夜，天黑的比往常快一些，从室内往外看，会误以为是午夜。

　　贺司宸揉了揉眉眼，“嗯，我去做菜。”

　　乔蕊：“需要我帮你吗？”

　　被他拒绝了：“都是油烟，别进来。”

　　乔蕊低低地哦了声，尤为听话地坐在沙发上，安静看电视。

　　倒也没安静多久，因为藏在书房里的周杨，悄摸把门拉开一道缝。左右侦查，见客厅里没有贺司宸，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