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令走进单膝跪地：“晏姑娘。”

晏思指着着满地的太医说：“我看他们一个个都活够了！都是没用的！不如拖下去斩了！”

太医们立刻跪地磕头求饶：“请晏姑娘饶命啊！微臣对皇上绝无二心！”

“那你们能否治好皇上？”晏思声音冰冷，宛如结了冰一般。

“微臣一定尽心尽力，让皇上早日醒来！”

晏思听言，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还不去？”

太医们不敢怠慢，连忙离去，去给裴云戟配药了。

他们全都离开后，晏思才卸下脸上的伪装，露出疲累的模样。

她守了裴云戟两天两夜，东西都没吃一口，水也只喝了几口，此刻就要撑不住了。

秦令在一边劝慰道：“晏姑娘，您去休息吧，皇上这里有我在。”

晏思摇摇头：“他不醒，我如何睡得着？”

“如今小皇子已经知道皇上重伤的事，哭着闹着要见皇上，被属下好不容易劝住，若是您也病了，属下该怎么和小皇子交代？”秦令颔首垂眸，语气真诚。

提起沈长南，晏思这才想起来自己也好几天没有去看过他了，自己这个当娘的到底还是疏忽了。

她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那……那皇上这里你暂且受着，我去看看长南，歇息片刻。若是他醒了……”

秦令立刻接话：“属下会立刻派人告知您。”

晏思点点头，抬步离开。

坐着轿辇，晏思看着红宫墙上的天，心底突然就升起一股悲凉。

从前倒不觉得，如今裴云戟没有陪着她，她竟觉得孤独。

果然一旦拥有，再想舍弃就难了。

回到凤仪宫，晏思察觉到不对劲，竟没有一个宫女出现。

她心尖一紧，连忙加快脚步走向长南的寝宫。

推门而进，便发现一个身影坐在床榻边，而长南正睡着。

晏思看清男人的面容，浑身一怔。

“阿止？”

一身黑衣的谢止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与晏思四目相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晏思觉得，谢止好像同从前不一样了。

晏思走近一步，问：“你为何在这里？”

谢止从床榻上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声音淡漠：“我听闻你最近都不管长南，长南的嗓子都哭哑了，便来替你看看。”

晏思皱起眉：“你又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

谢止扯了扯嘴角，那笑意中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怪异。

他说：“你以为，这偌大宫中的每一个人，都忠诚于裴云戟吗？”

晏思眉心更紧。

她终于知道谢止身上哪里不对劲了。

要是说之前的他是温和的，那么现在的他，便是充斥着一种说不清的戾气。

而这种戾气，和十年前，裴家刚遭遇害后的裴云戟一模一样！

第三十七章 为什么

晏思走到谢止面前，看着他一双漆黑眼眸，顿了顿。

“阿止，你好似不一样了。”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却被谢止一把攥住。

“清儿，那裴云戟就要不行了，你还是同我离开吧。”

晏思一怔，随即冷冷甩开他的手：“你说什么？裴云戟只是受伤，不久后就会醒来的！”

不料，谢止却是冷冷地笑起来。

“醒来？他不是已经连着两日没有醒来了吗？你信不信，就算再过二十日，他也不会醒来。”

晏思浑身僵硬，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止，声音微微颤抖：“阿止，不要告诉我，裴云戟的伤与你有关。”

谢止敛了笑意，黑眸像是淬了毒一般：“他的伤和我无关，但是我能让他醒不来，或者……直接死去。”

晏思一把拔出腰间匕首逼上他的脖颈，双眼通红：“你对他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谢止好似看不见脖子上的那把利刃，“只是让人在他的药里放了一些东西。”

“谢止！”晏思倏地抬声，“为什么，你为何要对他下手？！”

“为何？”谢止抬起手将她握着匕首的手腕紧紧攥住拉下，而后将她拉至身前，“他得到了一切，什么都有了，我甚至可以不报杀父之仇，只要你在我身边！”

“可是他还是不肯放过你，非要把你也夺走，他是为何？！”

晏思怔住，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不是他把我留在身边，是我自愿留下的！阿止，我们不是说好了，从前的事都不再去计较了吗？”

谢止眼底只剩一片冷漠：“不计较？你们都大仇得报，当然不计较，我父亲死了，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计较？”

“谢卫作恶多端，如果不是他，怎么会害的那么多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那都是他罪有应得！”晏思眼底布满血丝，目眦尽裂。

她不能接受谢止突然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他本不该是这样的。

谢止冷嗤：“是，他作恶多端，所以活该，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沈念清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是我杀了人？还是我不该喜欢你？”

晏思喉间一梗，说不出话了。

谢止的确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不该被迫流放，晏思和长南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留恋，是唯一的家了。

但是她们也抛弃了他。

晏思手指一松，匕首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

谢止看着他，声音凉薄：“念清，今日午夜，若你跟我走，我会饶裴云戟一命。但若你不来，就别怪我。”

“我不能什么都没有。”

他说完，转身抬步离去。

独留下晏思一个人怔楞在原地。

半晌，她看向床榻上熟睡的长南，心底跟万只蚂蚁啃食一般又麻又疼。

是，谢止不能什么都没有。

如果没有她，他就要裴云戟的命，坐上这皇位。

晏思独自走去了正殿。

秦令守在门口，见她如此快归来，不免担忧：“晏姑娘，您休息好了吗？”

晏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药熬好了吗？”

话音刚落，宫人便带着药走来。

晏思接过，说：“给我吧，我去喂他。”

宫人脸色一变，有些犹豫：“晏姑娘，这……”

秦令将剑鞘抵在宫人身前：“你下去吧。”

宫人只得离开。

晏思带着药走进正殿，直接就将药全部倒进了花瓶里。

她走到床榻边，看着依旧闭着眼的裴云戟，呼吸一滞。

“抱歉，到头来，竟是我害了你……”

晏思覆上裴云戟的脸颊，却触到一片冰凉。

她的自由，和他的性命，她自然是选他的性命。

“阿桀，日后若是我不在，你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别再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