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霜谢临完本小说全集阅读-(小霜谢临)主角的小说是什么名字
“公子不杀奴,便是好。”
那人低声,“这不算什么好。”
是了,这并不算什么好。
可除此之外,他便没什么好了。
他又问,“我不去要你,你便不会想着回来罢?”
小霜心中恍惚,没有答他。
她真想永不回兰台。
那人茫然若失,眼底悲凉浮漫。
他说,“那我答应你,你若不愿,我便不会再碰你。”
他到底是不是君子,小霜已经不屑去想。
说他是君子,他总口出恶言,屡屡反悔君子协定。
说他不是君子,他又愿意恪守礼法,不曾真正碰她。
是她愚钝,分不清他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真便真罢,假便假罢,她也不去计较了,平白耗费心神,只是回道,“多谢公子。”
他的双眸不由地恍惚起来,眼神仿佛十分遥远,“小霜,你的将来该是怎样的?”
她还能有什么将来。
进了修罗场,生死不知,前途未卜,没有将来。
但她说,“奴的将来,该在魏国。”
那人默了良久,怅然低叹,“你为什么非走不可。”
这一叹,攫住了她的心口。
但她眼明心亮,又是十分理智的。
父亲要她擦亮眼睛,她便擦亮眼睛,什么好话软话都动摇不了她。
那人神色凄凄,眸中氤着澹澹水色,“我不再把你当战俘......早就不把你当战俘了。”
他甚至说,“你不走,我娶你。”
小霜心中刺痛,她背过了身去。
藏在罗衾中的手绞紧了被角,眸中的泪登时滚了下来。
什么都晚了。
那人少有地言辞恳切,“你气我向你射箭,我原也不是杀你。你气我将你赶下车去,我知你也是在说气话,不该扔下你。不该碰你,不该把你逼下马车,皆是我的错。”
小霜双目紧闭,只是暗自垂泪不答。
见过了旁人的好,便对比出他的不好来了。
那人轻轻掰过她的身子,抬起手来去拂她的泪,她别开脸避了过去。
那人手上一顿,和声细语,听着竟有几分可怜,“小霜,你不要再气了。”
小霜心里有两个人蹦了出来,那两人唇枪舌战,打得激烈。
一人说,“小霜,他不是良人!”
另一人说,“从未见他认错,既认了错,便算是良人。”
一人驳斥,“不是!认了错也不是!”
另一人道,“可他说要娶你。”
一人道,“你敢嫁给这样的暴君吗?你忘记了你的国家,忘记了你的使命,忘记了你的大表哥吗?”
另一人道,“你才十六,又是女子,何必去管什么国家,管什么大义,小霜,你只要管好你自己。”
一人道,“叛徒!佞贼!”
另一人道,“姚小霜已经死了,什么叛徒佞贼,都与她没什么关系了。”
小霜被这两个人吵得头痛欲裂,她捂住伤口,复又背过身去。
那人眸色黯然,声音沙哑,“小霜,你说话。”
“小霜......你只想走,可曾问过我的伤势,你一次也不曾问过。”
何必去问他,他在城楼张弓拉箭,矢无虚发,神武非常,看起来伤处早就好了。
他低声下气的,“不气了,好不好?”
小霜不曾睁眼,只轻声道,“奴头疼,不能回公子的话了。”
他坐在榻边,久久也不再言语。
室内一时寂无人声,只听得雨打窗棱,声声切切,似是无数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扎进了心口,扎得人千疮百孔。
总有大半日过去了,天色阴沉沉的,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辰。听着槿娘进了门,毕恭毕敬道,“公子,陆大人来了,说是有事要回禀公子。”
榻旁的人这才动了一下,并没有立即起身,那话仿佛已在唇畔思虑了良久,是低低的、罕见的温柔,“过两日我带你进宫见母亲,母亲想见你。”
小霜没有回他,也没有转身看上一眼。
如今听见周王后,离她已是十分遥远。
他说他的母亲想见她,她又有什么可见的。
她这样的人呐。
他兀自一叹,起身走了。
听雪台黑压压的,还下着潇潇急雨,在直棱窗上敲出细细碎碎的声响,槿娘点起了烛火,这才感觉温暖许多。
槿娘秉烛过来,低声道,“姑娘,魏使已经走了。”
小霜怃然,原来大表哥已经走了。
她便问,“什么时候走的?”
槿娘道,“前日便走了,那时姑娘还没醒。”
一股难言的酸楚从她的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心里郁结难纾,所有的委屈不甘遗憾,到最后不过化成一声再简单不过的话,“哦,也该回去了。”
走了也好。
他平平安安地离开蓟城,平平安安地离开燕国,便算好。
槿娘拿起帕子轻轻擦了她的泪,轻声劝道,“姑娘不要与公子置气,公子心里是有姑娘的。”
小霜没有说话,槿娘也不去逼她,她便自己说自己的,她从前话极多,约莫早就憋坏了。
“公子心里,大概从没有过旁人。”
“如今是公子,将来可是君王啊!”
她说着又长长地一叹,“嫁给公子,那是多少女子的梦啊!”
“有的人求之不得,怎么会有人避之不及,奴实在不懂。”
小霜笑出了眼泪,她笑槿娘看不明白,“姐姐,你怎么会知道,我在你的公子眼里,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早就不存在的死人呐。”
槿娘愣怔了许久,喃喃道,“不会,奴看不错。”
小霜双目肿痛,她阖上了眸子,“姐姐,我有些冷,生炉子罢。”
如今已是五月了。
这蓟城寻常的人家大抵早就将炉子收起,好等入冬才用。
槿娘应了一声,给她掖紧了罗衾,“奴这就去。”
槿娘忙忙叨叨地走了,生起了炉子,煮了汤药,煲了清粥,热了小菜。
饭后又给她换药,盥洗,沐浴,忙得脚不沾地。
这一夜平安无事。
只是无尽头地下着雨。
夜里醒来,借着烛火,隐约看见窗外木兰树下立着一个人。
但推开窗子,那人却又不见了。
她笑自己,是睡眼朦胧,把树看成了人。
第110章狼崽
第二日,依旧是雨疏风骤。
自来了蓟城,好似还不曾遇见过如此频繁的阴雨天。
听雪台的天色暗沉沉的,重檐瓦当被雨水打得哗然鸣响。
这样的雨天少有人来,只有槿娘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小霜想起先前槿娘曾与她有过一个赌约。
那时候的槿娘便说,“这些木牍原不过就是几片竹子罢了,公子给多少都行,姑娘竟能当了真。”
言语之间十分笃定,“公子不会许姑娘走的。”
她说,“公子所做都是为了留下姑娘,奴能看得明白,姑娘却看不明白。
她还说,“姑娘不信便与槿娘赌一把。奴赌公子不会放姑娘走,若赌输了,奴随姑娘处置。”
那时的小霜还不信,从前她相信君子协定,因而十分勤勉,不过一月便攒下了许多刀币。
她翻出木牍,一片片地捏在指尖,翻来覆去地数着,原来竟已有一百二十枚了。
却也只几片木牍,她甚至连货真价实的明刀都没有见过。
想尽办法赚来的东西,没想到竟是个笑话。
当真愚蠢。
小窗坐地,侧听檐声,小霜兀自一叹。
起身挪到了青鼎炉旁,槿娘一早便将炉中的兽金炭添得足足的,人并不冷,心却是凉的。
槿娘见了还说了一句,“姑娘有伤,怎么不好好卧着,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奴来做就是。”
小霜笑着点头。
那木牍捏在掌心片刻,到底是一片一片地丢进了青鼎炉里。
火星子噼里啪啦地爆响着,遇见竹片呼地一下窜起老高的光焰来,那上面苍劲有力的黑色小篆,朱红的许字大印,很快就被这熊熊的火苗吞噬殆尽。
毕毕剥剥,劈劈啪啪。
槿娘惊叫着扑了过来,“姑娘怎么烧了?这都是回魏国唯一的指望啊!”
她撸起袖子试着从火里拨弄出来,那火烧得多旺呐,把槿娘烫得吱哇乱叫。
小霜便笑,“姐姐省些力气。”
槿娘秀眉紧拧着,“姑娘到底想干什么?没了木牍,以后还怎么回家?”
她心里笑槿娘,从前是她痴傻,如今却是槿娘糊涂了。
小霜喃喃细语,“没什么用了,竹片而已。”
槿娘怔怔地望来,“怎么会没有用......公子既然说了有用,就会有用的。”
你瞧,槿娘也不会说谎。
小霜冲她微笑,“姐姐赌赢了。”
大抵是日复一日的劳作,使槿娘记性大为衰退,她早把从前的赌约忘记了吧,反倒来问小霜,“什么赌赢了?”
小霜笑道,“姐姐不记得,便当不曾有过罢。”
槿娘手中一顿,到底叫她取出了几支黑成了炭的木牍来。
她跪坐一旁轻叹,“姑娘,这样下去,你可怎么办呀。”
小霜摩挲着槿娘发红的手,怅然纠正她,“不要再叫我什么‘姑娘’了,我与你一样,都是婢子罢了。”
槿娘不肯,“那怎么成,这是公子的吩咐。”
小霜便笑,“姐姐,你叫我小霜。”
槿娘倒是个实在人,见她神色认真,便也应了,悄声道,“私下里我便叫你小霜,在外人面前,可不能依你,不然,吃罪的可是我。”
小霜点头,“是,是。”
槿娘把木牍放在一旁案上,温柔问道,“小霜,你想吃点什么?我见庖厨今日有鱼,也有虾子,还有几只老鸭,你想吃什么,姐姐去给你做。”
“我从前为外祖母侍疾,煲过萝卜老鸭汤,外祖母喜欢喝,说能驱走寒气......我做过,却没怎么喝过。”
去岁小年夜是她的生辰,她也为谢临炖过一次萝卜老鸭汤,还煮了一碗长寿面。
那一晚,那人赐给她一只牛角杯。
原该盛满鸩毒的牛角杯,却不过是一杯酒而已。
那人好似的确从没想过要她死。
“姐姐,我想喝萝卜老鸭汤。”
槿娘宠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