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的相恋，真的不能走到最后吗？

林觉予端着两杯酒，走进了房间。

秦婉清依旧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帐顶，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站在床前垂眸望着秦婉清，双目刺痛，一字一句的控诉：“秦婉清，我后悔了。我们根本不应该在一起，你做你的天山雪，我做我的海底月，或许还能各自皎洁。”

“而不是像现在，雪融成了泥，月碎成了影，相看两厌。”

“你恨我吗？我恨极了你，恨你爱，又恨你不爱。”

秦婉清眼睫微动，灰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但林觉予知道她已经听进去了，他将毒酒拿到她眼前，笑得怆然，“你不是要寻死吗，我陪你一起。”

秦婉清转过眼珠看了一眼林觉予，突然就笑了起来，起身接过林觉予手中的毒酒，轻声道：“好啊，只是黄泉路上，再入轮回，你莫要再纠缠我了。”

林觉予拿起另一杯毒酒，同样笑道：“不会的。”

说罢便仰头饮下杯中酒。

秦婉清则拂袖饮下，再抬眼之时，四目相对，彼此眼中再也没有恨与痛。

等待毒发的过程中，林觉予开了口，“我少年时追求功名利禄，全然是因为母亲教导，要重振家族荣耀。后来就是心中憋了一口气，发誓一定要立战功当将军，载无数黄金让你那贪财的父亲知道，我堪不堪与你相配。”

“死人堆，白骨山，我都一一爬出来了，如愿以偿的当了将军，可我再却也与你相配不了。”

说到最后，口中溢出黑血。

秦婉清却没有毒发，她抓着林觉予，不敢置信问道：“你给我的酒是无毒的？”

林觉予满目柔情的看着她，“我知道你不肯让我纠缠，便先一步去黄泉守着你。”

“婉清，我们这辈子太苦了，下辈子重新来过。”

秦婉清流出两行清泪，失声道：“我不要和你过下辈子！”

便大声唤冬荷寻医士来给林觉予解毒。

第三十二章 情敌相见

随着医士一起来将军府，还有崔逸。

崔逸带来了能解万毒的灵药，秦婉清立马就给林觉予服了下去。

随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连崔逸都被拒之门外。

林觉予转醒后看见崔逸便脸色一沉，崔逸自是也没什么好脸色对着他。

只因崔逸说了一句“我有办法让她能够正常的活着”，两个人就在秦婉清房间旁的高阁上坐下，平心静气的隔着棋盘对坐烹茶。

阁外小雨淅沥，远处青蒙。阁内光线昏暗，茶烟袅袅升起。

“没想到，你就是当年那个提亲被秦府相拒的男子。”

崔逸眼神黯淡，“婉清从未对我提过。”

林觉予哼了一声，“我跟婉清少年便认识，若不是她爹阻拦，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崔逸微微一笑，“秦伯父拦的对，你这样这的人不适合与她相伴一生。”

“你就适合了？”林觉予苍白的脸上染了怒色，“我跟她，是两情相悦！”

“现在呢？”崔逸反问道：“你将她逼得活不下去了，你们之间还有情吗？”

“恨也是爱。”

林觉予看向秦婉清的房间，双目痴狂，“我跟秦婉清，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你本来有一个能留住她的机会。”崔逸叹气，指骨捏得发白。

他思虑良久，才决定将真相告诉林觉予，“从始至终我没有碰过婉清，我跟你不一样，我发乎情，止乎礼。如果因为爱就去强迫她，那便不是爱了，是伤害。”

“你还敢提？！”林觉予抬脚踹翻棋盘，“若不是你三番两次的把婉清掳去你那儿，我跟她之间会有这么多误会，会变成这样吗？”

没等他继续发怒，崔逸一句话就将他击溃的丢盔弃甲。

“孩子真的是你的。”

林觉予瞬间怔住，良久后失声大笑，“不可能，她怀孕那时我不在将军府。”

接着双目狠毒，紧盯着崔逸怒吼：“你们骗我！就算她跟你有染，我也忍了，我还能爱她！但是她不能，她凭什么不能？！”

便知道他不信，崔逸冷冷看他一眼，就拍拍掌，一个妇人走了上来。

林觉予认出这妇人便是秦婉清打胎那日，他找的接生妇人。

“告诉林将军，那日你被请来林府，为秦姑娘打胎时，那胎儿多大了？”

妇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回……回公子的话，那胎儿已经快成型了，不足三月，但以奴婢的经验看，定是已经两月有余。”

“你再说一遍！”林觉予闻言直接拎着妇人的脖子，目眦尽裂。

两个月……两个月前，正是他跟秦婉清重归于好，他对母亲说，他要娶秦婉清为妻！

“确是两月有余啊将军！”妇人手脚颤抖，不住的磕头作揖，“真是造孽啊！打完那胎儿后我就日日去寺里烧香跪拜，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那你打胎之时怎么不说？！”

林觉予拳头紧握，脸色涨红。

崔逸怕他失去理智之下，失手伤了妇人。便冲过去将妇人从他手中救下，怒声道：“婉清说的你都不听，更何况是接生妇人之言！”

“林觉予！是你真假不分，善恶不辨，才会得此恶果！”

“而婉清，她是被你无辜牵连，若不是你，她就算不是跟我在一起，也不会遭此痛苦！”

说到这里，崔逸再也忍不住的一拳砸在林觉予脸上。

第三十三章 放她离开

林觉予被这一拳打蒙了，等他眼中重新聚起怒火，又很快熄灭。

他跟婉清，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他恍惚响起那晚，秦婉清明明拼着力气挣扎，但是在看到他端上那碗堕胎药后，瞬间软了手脚，任由他灌下。

原来，她就是那时，对他心灰意冷的。

林觉予扶着廊柱，只觉天旋地转，万千根针刺在他心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婉清，是我错了。”他垂眸喃喃道，直起身便踉踉跄跄的要去找秦婉清。

是他对不起她，是他错了，他才是那个罪人！

崔逸伸手拦住他，森然道：“你觉着你现在才醒悟，不会太晚了吗？”

“你伤她伤的那么狠，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不如放她走吧。”

林觉予转身一拳打在廊柱上，几乎是咆哮道：“她是我的妻！”

我怎么能让她走呢？我们要要做一辈子夫妻，白头到老的。

“你想让她死吗？”崔逸步步紧逼，“她在你这里已经活不下去了，无时无刻不在受煎熬。”

“林觉予，你非要看她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才会甘心吗？！”

滚滚一道惊雷，炸响在阁楼上方，顷刻间，大雨成瀑泄下。

崔逸压下心头怒火，努力平静道：“你发一次善心，放过她吧。”

“她不该在你身边，受这样的苦楚。”

林觉予在水滴撞击声中彻底爆发，疯魔般发出如野兽濒死前痛苦的哀嚎。

崔逸不想再看下去，径直下了楼。

林觉予双目血红，眼睁睁的看着崔逸走到秦婉清的房前，敲门而入。

雨越下越大，好像要把整个将军府都淹没，把他们淹死在这一场荒唐梦中。

他带着恶毒的目光看向阴沉的天空，狠狠唾骂老天，为什么让他和秦婉清有一个美好的开始，却不给他们一个美满的结局？

可林觉予知道，最该被唾骂的人，是他。

秦婉清走出房门时，他几乎下意识就要冲过去，乞求她的原谅。

但是他现在跑到秦婉清面前，除了悔恨，还有什么呢？

所以他只能卑微的缩在阁楼上，看着崔逸和秦婉清共撑一伞，逐渐走出将军府。

雨势渐小，云缝中漏出碧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