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山头上取水，那水可甜了，你尝！”

他避开顾静雯来接的手，将手里的竹筒放到她脚前。

顾静雯不解他为什么不直接递给自己：“你……”

就听小六说：“小姐干净，我脏，不能碰！”

他眼睛清亮，习以为常的语气更是让顾静雯心口发窒。

她沉默喝过水，无视小六的闪躲上前拉住他手，将竹筒放回他手里：“脏又如何？洗干净便是。”只要心不脏。

说着，顾静雯想到了什么：“小六，待江家洗清冤屈，你可愿跟我回去？虽不能富足，但定不会再让你饿着。”

小六愣了愣，随即连忙点头：“谢谢小姐！”

顾静雯摇摇头。

翌日，她再次去了顾府。

祝怀征坐在书房里，看到她递上来的证据，片刻后开口：“这个证据很重要，江家会无罪的。”

“多谢指挥使大人。”

听到这个称呼，祝怀征动作一顿，看向顾静雯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你可知私自逃狱，按律当斩。”

“我知道。可若不找到证据，整个江家都要陪葬。”

顾静雯神色平静，“待江家昭雪，我是生是死都不重要，只希望大人让我回趟刑牢。”

母亲还在里面，她不放心。

说完，顾静雯起身退离，从头到尾，没看祝怀征一眼。

不知为何，祝怀征看着她沉寂的背影，莫名升起几分火气。

“顾静雯。”

顾静雯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大人还有什么事？”

“晚玉近日担忧江家，吃不下饭，你陪过她后，再回刑牢。”

她凝望着祝怀征的眼，许久才说：“好。”

随即快步离开。

顾府后院。

顾静雯被丫鬟引着来到江晚玉的院子，却发现这里赫然是自己曾经的住所！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顾静雯掩下眼中的悲凉情绪，走了进去。

“姐姐！”江晚玉一眼就看到了她，拉着人走到桌前：“你眼光好，帮我挑一件嫁衣吧！”

“时昭哥哥怕我劳累，差人将京城里的嫁衣款式都送来了，我一时选不出。”

桌上摆放着十几件嫁衣，各有各的不同。

顾静雯回想起她出嫁的时候，只有自己亲手绣的那一件，祝怀征更是连看都未看一眼。

她顿时嗓子干哑，说不出一句话。

只看着江晚玉兴奋挑选嫁衣的模样，心里只剩下失望。

父母依旧江家几十口人现在生死未卜，她却只在乎和祝怀征的婚事！

顾静雯不愿多待，匆匆离去。

……

刑牢中，顾静雯终于再见到柳氏。

她浑身脏兮兮的，见到顾静雯，猛的冲上来钳住她的手。

“你居然敢逃走！”柳氏的眼里遍布红丝。

“我没有，我……”顾静雯想要告诉她已找到证据，江家会无事。

可还没说完，掌心就被塞进一个药包。

顾静雯一怔。

只听柳氏说：“这是砒霜，你逃跑之事我可以不怪你，但为了救江家，语彤，你自尽谢罪吧！”

======第7章======

霎时，死般沉寂。

顾静雯懵然的看着掌心的毒药，又看向母亲。

“您要我死？！”她竭力压住颤抖的嗓音。

“这是能救江家最后的办法！娘生你养你一场，连这最后的请求你都不答应吗？”

最后……当然是最后的请求！

她都要死了，哪里还有下一次！

顾静雯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心灰意冷！

她原本以为母亲只是偏心，却从没想到柳氏居然明知冤屈，却要逼自己死！

眼眶一阵阵发烫，顾静雯闭了闭眼，将泪意掩下：“我已将证据交给了祝怀征，很快江家就没事了。”

柳氏顿时怔住：“是……是吗？”

场面一时变得格外尴尬。

柳氏张了张嘴，干巴巴地说：“语彤，你也别怪娘，娘也是迫不得已……”

顾静雯懂，却无法说服自己接受。

她没听柳氏说完，一个人坐到了角落。

三天后，江家无罪释放。

一出牢门，顾静雯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祝怀征和江晚玉。

男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服饰，俊朗十分，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穿这种艳色服饰。

失神间，只听江晚玉喊了声：“娘！”

她眼泪汪汪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柳氏。

柳氏也是双眼泛泪：“晚玉，我的好女儿，你没事吧？”

母慈女孝的一幕，顾静雯却觉得尤为刺眼。

陪柳氏坐牢的是她，为证江家清白奔波费心的是她，可母亲放在心上担忧的却只有江晚玉！

顾静雯死死攥紧垂在身侧的手，低头不再看。

这时，祝怀征走到她身前：“五日后我与晚玉大婚，她说你是长姐，想你送她出嫁。”

听到这句话，顾静雯心脏一阵刺痛。

江晚玉抢走了她的夫君，现在居然要自己送她出嫁，还要祝怀征亲自来说！

顾静雯只觉得眼泪在往心里流，苦的，酸的，只有自己一人尝到了滋味。

“我不送。”顾静雯艰涩拒绝。

祝怀征眼眸微冷：“为什么？”

他反问的理所当然，就像是顾静雯在无理取闹。

她抬头凝望着这个自己爱慕多年，又做了五年夫妻的男人，只觉陌生。

头顶烈日刺得眼眶酸胀。

顾静雯声音沙哑：“祝怀征，你娶我时也是三媒六聘，全城皆知的！”

“现在要我送嫁，是生怕人不知道晚玉曾是你妻妹吗？！”

祝怀征愣了下，随即皱眉：“你我早已无关，晚玉和我也非那种关系。”

“那又如何？你管不了别人怎么想！而我，也不愿。”

顾静雯不想再隐忍心中的酸楚和愤怒，扔下这话，便转身匆匆离去。

回到江府，顾静雯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过须臾，院外便被打开，柳氏推门而入。

她看着顾静雯，眼里尽是不悦：“为什么不答应送晚玉出嫁？你这个做姐姐的，连这点胸襟都没有吗？！”

顾静雯揪紧衣角，掌心被指甲掐的生疼：“我为什么要送？”

“晚玉可是你亲妹妹，这是她一生一次的出嫁！”

顾静雯被气的浑身发颤：“她是一生一次，我就不是吗？！”

她眼眶含泪，写满了悲戚。

柳氏被问的无话可说：“晚玉婚前你爹会回京，你最好别生事！”

说完就转身离开。

满院落叶，愈发萧条。

顾静雯站在原地，望着柳氏离去的背影，心里渐冷。

可想到她说父亲就要回来了，又升起些希望。

父亲对她们两姐妹向来公平公正，若知晓换妻这种荒唐事，定会为她主持公道！

这般想着，顾静雯也越盼着父亲归来。

又过了三日，江父回来了。

瞧见候在府门前的顾静雯，他摆了摆手：“最近府里发生之事，我都知道了。”

“语彤，你太不懂事了！”

闻言，顾静雯一怔，就听江父说：“既然指挥使喜欢晚玉，你就该主动让位！”

======第8章======

“轰！”

天际骤然的雷鸣声彻响，恍若砸在顾静雯身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喉咙干涩：“父亲，是晚玉……抢了我的夫君。”

江志文皱起眉头：“晚玉和你都是江家女，分什么你我！”

顾静雯身子一震，仿佛坠入了无尽的冰水中。

祝怀征，顾家正妻之位，都是她的啊！

凭什么江晚玉一句话就能将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走？

他们以为她从小懂事，不争不抢，便是没有心，不会痛吗？

顾静雯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父亲……”

江父却已不想再听：“此事就这么定了。”

丢下这句话，便快步走进府邸。

顾静雯怔怔站在原地，一颗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