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小鱼儿相识千余年，可是他是上古战神，早已断情绝爱，爱对于神而言，只是软肋。

时晏守着他寂静的心，等着神寿的终结。

直到遇见她。

直到萌生历劫延续寿命的想法。

他低声自语：“小鱼儿......我很后悔......”

听到时晏自言自语，唐意安有些诧异，她抬头看他，与之对视，待看清了他眼底的悲伤。

登时，心跳如擂鼓。

此刻的他怎么会有悲伤这种情绪？

她眼里的他，应当是高兴的，就像她看到的子明和乐安一样，都是喜滋滋的。

她抬手去触摸他长睫沾着的晶莹：“你说你后悔，是后悔什么？”

唐意安的指尖触到些许湿润，她瞳孔逐渐缩小，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时晏缓缓道：“我从未告知于你，先动情的，不是你。”

少女漆黑瞳眸蓦然放大，她怔怔看着时晏：“主人，真的是你？”

这是浮生镜以唐意安心底的渴望构建的幻境，除了唐意安和沈子煜，是通过浮生镜进来的，其他的人物都是虚幻的。

都是唐意安心底渴望能生活在一起的人，换言之，是她期盼生活的模样。

她想象出来的人，行为举止也都是按照她想象的样子说的。

在她构建的幻境里，大家都是快乐的。

除了真实的人有真实的情感......

可是时晏刚刚那句话，是她万万没有想过的。

时晏揉了揉唐意安的头发：“才发现吗？”

这句话彻底证明了唐意安的猜想，这个主人不是她幻想出的假的，是真的，是真真切切的主人。

突然知道他真真实实地站在她的面前，忽然说不出：我好想你。的肉麻话。

反而弥漫着忧伤的情绪。

唐意安咬着唇，记忆里是完完整整从一条鱼开始，到司命殿化形后的五百年，到历劫道的五百年，到人界循环的每一世。

每一世的失败，每一世人界无法阻止的灾难。

泪水夺眶而出：“对不起，我救不了苍生，也救不了你。”

他轻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而且这一世，会不一样。”

唐意安觉察了时晏是让她离开，她立马反抗道：“我不想走，只有留在这，我才是我。”

时晏道：“我原以为神族是怕灵妖一族复兴，影响神族地位，可是，浮生镜告诉我的，却不止如此。

以及在此之前，我看到的都不仅仅是一个种族的毁灭......”

沈子煜抬眸，声线冰凉：“是这个世界的崩坏......”

第133章 不是离别，是重逢的前奏

沈子煜抬眸，声线冰凉：“是这个世界的崩坏......”

他在时空裂缝中亦看到了。

时晏看向沈子煜，微微笑道：“还有其他，你亦看到了吧？”

沈子煜点头：“司命神君算无遗策，哪怕只是你一丝神识的力量。司命神君想让阿夜看到的，阿夜自然放在心上，更何况，此事关乎师尊。”

他长睫轻颤，目光停在唐意安身上，而唐意安的目光却一直在时晏身上。

他克制住心脏的抽痛，原来天降，不一定比得上竹马。

但是沈子煜也清楚，正如同浮生镜留时晏的一丝神识，现在的师尊亦是有司命殿小鱼儿的神识的。

从他在时空裂缝中看到的那些来看。

唐意安是小鱼儿的转世，除非历劫成功，否则唐意安便不会成为小鱼儿。

在无数个时间线里，这个世界因故崩坏，是时晏用浮生镜逆转了时空，来争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而这一世，便是最后一次。

甚至，小鱼儿在前一世，自我意识觉醒，虽然还有神族的记忆，可是，她接受不了灵识兽的控制，受不了命簿的控制，开始对沈子煜产生了同情，这么下去，她将违背天道，身死魂消。

于是，时晏便用浮生镜将唐意安送去了另一个世界。

唐意安便在21世纪生活了25年，可是，自从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便开始停滞，直到她再次回来。

也就是那时，时晏才明白，原来，他的小鱼儿逃不掉。

他为她斩断命簿，为她一次又一次逆转时空。

直到，浮生镜承受不了时间的吞噬，裂成无数碎片。

时间再也无法逆转。

这一世，便是最后的机会。

时晏的生命也在一次次逆转时空中，消耗殆尽，他耗尽生命，只为救她。

正如同，她为救他，义无反顾入历劫道。

只可惜，命簿一断，她再也没有小鱼儿的记忆，没有神族的千年记忆，没有那颗奔向他的心。

出了这浮生镜，这世间再没有小鱼儿明确而热烈的爱。

唐意安道：“我已经离开过主人一次，我不愿再离开了。”

时晏为她擦拭着眼泪，轻声道：“四界在，你才在。”

唐意安摇头，哭得更大声了：“离开浮生镜的我，还是我吗？

人界历劫的小鱼儿，还是小鱼儿吗？

我只爱你，人界历劫的小鱼儿，爱的是谁？”

时晏替她擦泪的手顿了一下，他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在她死去和爱上另一个人之间选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他多么希望，人界的唐意安能记起神族的一切，能记起他。

那些神族的记忆，他无法帮她恢复，就算是她看过景象又如何，只是看了一场皮影戏，哪怕再感动，真是能彻底带入吗？

现在，只是因为浮生镜的力量，时空交叠，借助小鱼儿残留的神识，唐意安才暂时性记起所有，成为那个经历一切的小鱼儿。

一旦离开，便会忘记。

唐意安紧紧搂着他的腰，抱得很紧很紧：

“不要再推开我了，不要斩断命簿，我不要成为另一个人。我只要你啊，主人。”

时晏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温柔，他道：

“好不甘心，细数我与小鱼儿的重逢，皆是分别……”

唐意安额间最后一片桃花印记越来越淡。

如果彻底消失，她便会被永远困在浮生镜。

会逐渐忘记自己，忘记所有，最后成为镜中水月。

更何况时晏的神识，也只是暂时性存在。

像是朝露，随时蒸发。

他轻轻推开唐意安：“小鱼儿，是时候离开了。”

四周景象开始崩坏，乐安和子明像是卡带电影一样，先是人像闪动，再是慢慢消失。

周围的桃树杏树也燃起了蓝紫色的火焰，逐渐化为虚无。

一个巨大的椭圆形漩涡出现在三人面前。

是出口。

唐意安看向自己的掌心，原来浮生镜的碎片一直在她手里，许是早就融入血脉。

她低着头，大脑飞速运转，仿佛用尽了这辈子的智商。

半晌，终于抬头，她眸光微闪，看向时晏：“主人，你说的对，留在这，我救不了你，也救不了我自己。”

时晏一愣，片刻明白过来，唇角微微勾起。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唐意安转身对沈子煜道：“小猫妖，我有求于你，是否答应，决定权在你。一旦答应，便须履行承诺。”

沈子煜虽不明白，但是坚定道：“师尊所愿，阿夜必将全力相应。”

唐意安道：“我知道，你爱慕你师尊，或者说，也就是我。

我要你把唐意安忘记的人界关于时晏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并且，在她没有想起神族所有前，你不可要求她对你的爱有任何回应。

并且，我需要告诉她，那个人千年来，一直在以生命爱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抬眸看向时晏，眼神中皆是幸福，和坚定。

“我需要她做两件事。

修补命簿，复活时晏。

我知道你这一生算不上平坦，你师尊对你而言是唯一的光亮。

此举，你可能会永远失去她，甚至失去生命。

出了这道门，我会忘记关于时晏的一切，我会成为那个或许已经爱上你的师尊。

我亦不会记起我此刻对你说的这些所求。”

唐意安忽然自嘲地笑了，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这本是无解的命题。

沈子煜怎么会愚蠢到答应？

“我答应你。”

他不假思索，没有半点犹豫。

不仅是唐意安，连时晏都有些震惊。

唐意安好看的杏眼直视着沈子煜漆黑的瞳眸，他的眼神同她一般坚定。

她却知道，让他答应这样的事，对他而言是多么心痛的折磨。

等于让他亲手毁掉被爱的机会。

沈子煜一字一句，声音低沉而磁性：“今日答应师尊的，若是违背。凡我所求，都将成泡影；凡我所乐，都将成苦痛；凡我所爱，都将爱他人。”

她刚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