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恐惧涌上虞音心头，她相信，夙夜真的会杀了她！

虞音缓缓后退，惊魂未定的跑出玉明殿。

镇定下来后，虞音眼中却闪过一丝扭曲的狠辣。

夜凉如水。

秦钰朝软禁小皇帝的谨修殿而去。

才走到殿外，便听得虞音温柔的规劝：“陛下，您失了民心，龙椅是坐不稳了，不如禅让皇位，得一片封地安稳度日。”

秦瀛尚未开口，秦钰猛地推开殿门。

虞音面上有些慌乱：“阿钰……”

秦钰勾唇：“你很想当皇后？”

“你怎会如此想。”虞音泫然欲泣，“我都是为你筹谋，本来当皇帝的人就该是你啊……”

“出去。”秦钰冷冷开口，“往后不得再踏入谨修殿半步。”

不甘要将她淹没！虞音却只得忿忿而去。

殿内只余秦钰与秦瀛。

秦钰定定看着他，小人儿模样与自己有些肖似，且似乎一夜间成长了许多。

秦瀛攥紧拳头：“皇叔，你也是来逼朕退位的吗？”

“既然猜到了，你当如何？”秦钰极具压迫感的扫视他一眼。

秦瀛稚嫩的面容上满是坚决：“朕可以让位，但有一个条件！”

秦钰眼中满是兴味：“陛下可知，历代退位之人都是什么下场？”

“朕知道！”秦瀛斩钉截铁，“若你登基，是不会让朕活着的！”

小人儿红了眼眶：“朕只求你，留母后一命。”

秦钰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是个好孩子。

只可惜，是师依依与别人的孩子。

秦钰冷硬出声：“陛下，拟退位诏书罢。”

拿到小皇帝写下的退位诏书，秦钰掉转方向就朝玉明殿而去。

玉明殿。

夙夜舀了一勺药膳，温柔递到师依依唇边。

她正要伸手接过，就听得秦钰冰冷的嗓音响起：“太后这是病得骨头都没了？”

师依依怔住。

她没想到，虞音受了委屈，秦钰竟来的这样快。

师依依苦笑一声：“将军稍候。”

取出偌大的锦盒，捧到秦钰面前。

他想要，她今日便将玉玺双手奉上！

“这是你要的玉玺，我只求你放过秦瀛那孩子！”

秦钰的眸色复杂：“师依依，你究竟是为了保住孩子来讨好我？还是憋了后招，暂时向我示弱？”

传国玉玺都送到他手上了，秦钰却还在猜忌她。

师依依胸口闷痛不已，喉头又是一阵腥甜！

事已至此无可转圜，师依依不想再与他争辩。

她抬眸与秦钰对视：“从前是你亲口许诺……此生为我遮风挡雨，不让我受到丝毫伤害。”

“可放眼前半生，风雨都是你给的，伤我最深的人，也是你。”

对上师依依悲恸的眼眸，秦钰胸腔一阵紧缩。

察觉自己又在她的只言片语中沉沦，他怒从心中起：“放心，我不会杀你们……”

“我会让你们亲眼看着我登基，而你，会为当年的抉择，悔不当初！”

秦钰拂袖而去，师依依再也撑不住，点点猩红自指间滑落。

夙夜肝胆俱裂：“传太医！”

一炷香后。

宫人跑回玉明殿：“娘娘，太医院也被围了，将军不许太医来为您诊治！”

师依依心如刀绞，紧紧攥着衣襟。

“我亲自去！”夙夜浑身杀意乍现。

意识昏沉之际，师依依紧紧拽住他的袖摆，艰难的一字一句开口。

“按计划……行事……莫要……为我一个将死之人……横生枝节。”

一句话抽干全身力气，玉手无力垂下。

天空忽的惊雷。

云巍殿内，一道白光照亮秦钰冰冷的眉眼。

秦钰坐在案前，盯着手中的玉玺，无悲无喜。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殿外忽的响起慌乱脚步声。

一个宫人跌跌撞撞闯进殿来：“将军……太后薨了！”

第九章

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攥住，秦钰痛的喘不过气来。

他朝着玉明殿狂奔而去！

踏入内殿之中，秦钰只见师依依静静躺在床榻上，神色安详。

若非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看着像是睡着了般。

“依依……”

他轻声呼唤，生怕惊着了她，哪怕知晓她不会再回应。

抬手抚上那张在梦中百转千回的容颜，掌心冰冷一片。

温热的泪珠自他眼中滑落，滴在师依依苍白的面上。

师依依长睫微微颤了颤。

秦钰眼眸乍亮：“来人，传太医！快！”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

太医战战兢兢禀报：“将军，太后是因发病后没有及时医治而严重昏迷，俗称假死。”

“那她……”秦钰大袖下的手掌微微颤抖。

太医重重叹息一声：“太后本就油尽灯枯，纵使勉强吊着性命，也时日无多了。”

秦钰头一懵，沉声喝道：“来人，许以万金，去民间广寻神医替太后诊治！”

不多时，师依依自昏迷中幽幽转醒。

睁眼却看见满眼通红的秦钰，她还以为是在梦中。

秦钰柔声道：“你醒了？”

师依依虚弱眨眼，还未来得及询问，一道急促的嗓音自殿外传来。

“将军，小皇帝被人带走了！对方武功十分高强，属下……追不上。”

眼见秦钰面色顷刻阴沉，不祥的预感涌上师依依心头。

秦钰周身仿佛浸了经年寒霜：“你诈死骗我，就是为了让夙夜与秦瀛逃出宫去？”

按照计划，夙夜的确会在她死后找机会带秦瀛离开。

可师依依今日，是真真切切踏入了鬼门关！

她费力开口想要解释：“我没有……”

“外面那个太医也是你的人，你装病装的如此像，少不得他的功劳吧。”

“十年了，我早该明白。”

“如你这般不择手段的女人，根本不值得被人放在心上。”

秦钰眼中嫌恶透骨。

师依依痛得口不能言，眼睁睁看着秦钰拂袖而去。

自此，师依依被幽静在了玉明殿。

每日都有人按时来送饭，都是放下即走，不会开口说一句话。

曾经温暖熟悉的殿宇，同师依依每况愈下的身体般，越发死气沉沉。

又过了两日，秦钰派人请她去云巍殿。

师依依步入殿中，一眼便看见了正在试穿皇后凤袍的虞音！

宫人一个手抖，虞音冷眼扫去：“连伺候人都不会吗？！”

“娘娘恕罪！”宫人跪地求饶。

秦钰不耐皱眉，忽的却望向师依依：“既然宫人笨手笨脚，就请太后过来伺候皇后穿凤袍。”

师依依呼吸一窒。

“非我不可吗？”

她没有再自称哀家，那是自取其辱。

秦钰冰冷眼神已然回答。

师依依缓步走向虞音，接过宫人手中繁琐礼服。

伺候虞音之时，她的心是痛的，手也是颤抖的。

又听秦钰冷声嘲讽：“太后倒是很会伺候人，帝后大婚那日，便也由你服侍皇后吧。”

师依依呼吸一窒，疼的喘不上气。

这时，宫人通传，礼部尚书求见，秦钰大步离开。

直到他身影远去。

虞音却忽的开口屏退了左右。

师依依抬眸望她：“皇后有话要说？”

虞音掩饰不住的得意：“看在你尽心伺候的份上，本宫赏你一样东西。”

一块沾血的白玉扣扔在师依依脚下。

叫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一眼便认出，那是她怀瀛儿之时，亲手为他雕刻的平安扣！

虞音刺耳的声音响起。

“阿钰已命人将秦瀛诛杀，这个物件儿，你留着做个念想吧。”

第十章

手中握着冰凉的白玉扣，师依依心如死灰，如游魂般不知去向何处。

冷雨淅沥。

不知不觉，她走到御花园桃林。

却见满园桃树，竟已被砍大半！

宫人一边砍树一边感慨：“陛下亲令，宫中不许留下一株桃树，可惜了这片桃林……”

说话间，又一颗桃树在师依依眼前倒下，花雨落了一地。

只有师依依知道，秦钰并不厌恶桃树，而是恨毒了她。

雨渐渐变大。

冰冷雨滴一寸寸夺走师依依的温度。

看着满院残花，师依依忽的想起秦钰曾对她说过的话。

“待我有了自己的府邸，便为你在家中种满桃花。”

十四岁桃林初见，她在一片花雨中转身，与秦钰一见钟情。

十七岁约定终生，秦钰远赴边关，她日日向神佛祈求他平安归来。

十八岁，他从边关寄来休书一封，两人分道扬镳。

如今她二十八岁，他们终于从水火不容，走到了恩断义绝。

意识涣散之际，她连恨都没了力气。

“早知今日，不如当初……”

“莫相逢。”

彻骨的寒凉席卷全身，师依依再没了一丝力气，缓缓靠着桃树坐下。

雨水打落桃花。

她伸手去接。

但花未落下，她的手已重重垂落。

……

翌日，便是登基仪式。

金銮殿前。

威严的钟声响起，百官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