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勇气再询问一句，他是不是真的只把我当做一味灵药？

脸颊贴在玄崇背上，我嗅着周围的漫雪松香味，又小心翼翼问：“师尊，你能安慰一下我吗？”

此时，玄崇转过来，神色温柔抚过我汗湿的鬓发，叹息安慰：“乖，别胡思乱想，你的心只是本尊放进去的一块无知无痛的五彩石，不会痛。”

与此同时，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心声——

【一个没有心的人，怎配提及情爱。】第3章

轰然一下，我的世界仿佛坍塌。

撕裂般的痛自心口蔓延，从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六海八荒和玄崇最亲密的人。

听见心声后，我才知道仙门所有人对我的好都是谎言。

我拥有的全世界，都是假的。

下意识用手捂住胸口，却还是压不住疼。

“噗——”

一口鲜血呕出，下一瞬，我就被抱起重新返回床榻。

“张嘴，你伤得厉害，得加大药量。”

不等我回应，修长的手指强行将一颗药塞进唇。

苦涩的药入口即化，随即，身体的灼痛如烈火滔天，我被生生痛晕过去。

黑暗中，我好像回到了和玄崇的初见。

我本是万妖谷一支无忧无虑，出生灵智刚刚化形的莲花，玄崇踏着晨雾，一身白衣降临我安身的池塘。

他落到我身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然后，他竟温柔问我：“你可否愿意跟我走，做我唯一的弟子？”

“愿意！师尊我愿意！”

“师尊——”

我忽得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却发现玄崇守在她身边，手搭在我的脉搏上，正为我输送仙力。

身上灼痛似乎缓解了不好。

想起刚做的梦，我神情有些恍惚。

下意识哀求：“师尊，我有些想念万妖谷的朋友了，很久没有去看望他们，我想去下界看看。”

岂料，对我百依百顺的玄崇，倏然冷淡收回手：“妖族蛮狠，和魔族不相上下，若没什么事你不可下界，你修为低，难免受伤，这是为了你好。”

百年来，‘这是为了你好’这话，我不止一次听过。

从前每次听都心头泛蜜，如今却觉得满嘴苦涩。

他真的是为了我好吗？

“好好休息，本尊去忙公务。”

玄崇走后，偌大华丽的偏殿，瞬间安静下来。

暖玉床持续不断为我补充灵力，头上的聚灵珠也无时无刻散发着灵光，就连用来装饰窗户的白纱都是下界叫人取来的千年鲛纱……

这里，有着万妖谷从来没有的好东西，可此时此刻，我却无比想念自己安身的那小小池塘……

翻出我离开万妖谷那日，妖王卫乌留给我的音像镜，泪水落到上面，喃喃自语：“卫乌，我错了。”

“我当初不该不听你的话来仙界，我想大家了……”

话音刚落下，音像镜中竟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云锦，你怎么了，是不是在仙门受欺负了？”

“你等着！我这就来接你回家！”

我一惊，没想到卫乌正巧听见了，正要回话。

“哗啦——”

门被打开了，是仙侍忽然进来送药。

我慌忙把音像镜藏进被子。

这一次，仙侍看起来很是急切：“仙子，这是仙尊临走之前吩咐我为您熬的药，您刚吐完血，马上喝了才有疗效。”

可昏迷之前，我刚被玄崇喂了药，怎么又要喝？

看着递过来褐色的药，我五脏六腑骤然一阵绞痛，到底是这药有疗效，还是我喝了这药之后，它变得更有疗效？

从前被哄得乖乖听话的我，第一次直白拒绝：“端走吧，我身体疼，如今不想喝。”

谁知话落，服侍我温柔了百年的仙侍竟忽得变脸，见血嘲讽。

“你不要这么不懂事，你不是喜欢仙尊吗？不是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区区一碗药，怎么还推辞？”

隐秘的喜欢被点破，我骤然白了脸。

我知道作为弟子，喜欢上师尊很不应该……

但他们骗我，对着我演戏演了一百年，每个人都对我说，玄崇对我有多好，有多宠……的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嘲讽自己？

胸口急剧的疼骤然喷发，我握紧被子，鬼使神差喊出一句：“我是喜欢师尊，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话落，门口传来威严的怒喝：“孽障！”

“你竟然觊觎你的师尊，违背伦理纲常，仙门容不下你这等欺师灭祖，罔顾人伦的孽畜！”

我心一慌，呼吸一窒，看到门外站着仙门最严苛的执法老君。

以及他身后冷清淡漠的玄崇！第4章

“师尊……”

我看着男人面无表情走近，每一步都咚咚踏在自己心上。

“砰，砰！”

石头心剧烈跳动，看着玄崇面无表情走进，我惶恐却又莫名有一丝解脱。

压着泪，我强撑着扯出一抹苦笑：“师尊……违背纲常也好，欺师灭祖也罢，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的心虽然是石头，可我就是喜欢你……情起而深，无法了断。”

“……只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带我来仙门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救治瑶池仙子吗？”

话落，玄崇脸色骤然一沉。

他挥手，屏退了其他人。

偏殿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锐利的视线冰凌一般落到身上：“你是怎么知道安妘？”

一百年来，他第一次这样审问我，就好像，生怕我危害了他的心上人。

我紧攥着衣角，对着那一双没有一丝柔情的眸子，涩涩道：“你喜欢的是她？”

玄崇一点点逼近，神色如常端起桌上凉掉的药：“这不是你该询问的事。”

我一颤，泪再也绷不住滚落。

在我看来，玄崇没否认就是默认。

因为以他的身份，他要是不喜欢绝不会不否认。

炽热的心，凉了半边。

满腔爱恋，百年欺骗缠在一起，撕扯着我最后的理智。

“是，你的事我不配询问……那你让我喝的药，我是不是可以不喝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总可以自己做主吧？”

玄崇刚拿起一旁的药碗，就重重放下：“不喝也罢。”

“既然你执意不听话，那便从今日起，不得踏出偏殿一步！”

“嘭！”

重重的关门声响彻整个偏殿。

也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尖，我愣愣望着关上的门。

一切，都在告诉我，他对我的好确实是假象。

此时此刻，我无比清醒知道，自己真的只是一味药。

脱力倒在地上：“师尊……玄崇……你想要我死，为什么不直说？为什么要骗我整整一百年呢？”

低喃的轻问随微风飘在大殿，无人回应。

忽的“啪嚓”一下，我身上掉下一块宫令。

这宫令是我来仙门的第一日，玄崇赐给我的，它可以开启仙门任何的结界。

玄崇没收走宫令，是笃定我听话，还是觉得以我的修为根本逃不出去？

我蹲下身，捡起宫令紧紧握着。

我喜欢玄崇是真，感谢他给天材地宝提升修为也是真，可这并不代表我心甘情愿被算计，成为另一个人的药。

我要逃！

拿着宫令一路遁走，我径直抵达了诛仙台。

诛仙台，仙人跳下去轻则修为尽失，重则魂飞魄散。

靠近边缘，诛仙台内的罡风肆虐割来，雪白的衣裙骤然被割裂，溢出道道血痕。

这痛，并不比喝药的灼痛好受。

可我却始终没有停止，步步上前，这时，空中忽得传来清冷怒呵——

“苏云锦！站住！诛仙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跟本尊回去，别闹脾气！”

我抬头，就对上玄崇那双寒如万年冰雪的眼眸。

清醒后，我终于发现，他的眼中其实根本没有一丝情意。

他所有的担忧，关心，都只是我是一味药。

“呼呼”，肆虐的罡风好像都不如他令我疼。

看着紧近的男人，我含着泪后退。

“师尊，我感谢你这百年来对我的教导和照顾，可我不愿意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做药去死。”

“我把这一身修为还给你，从这诛仙台跳下去……无论是死是活，我们是不是都可以两不相欠？”

话落，我决绝朝后倒下——

“刺啦！”

罡风凛冽，瞬间削破皮肉筋骨，我含泪闭上眼，可一瞬间我就被一股巨大的灵力拽了上去！

头顶上方，传来玄崇雷霆般的冷酷：“你既然知道了安妘，就该明白——”

“你的命是她的，什么时候死，由不得你！”第5章

“嘭！”

我被扔下向台阶。

被罡风撕裂的伤口，又溢出一大片鲜血。

可远处，玄崇冷酷睨来，抬手一把隔空夺走我手中的宫令，徒手捏碎：“早知如此，这宫令就不该给你。”

我疼得说不出话，也终于明白，和安妘比起来……

自己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还不由我缓过来，就见玄崇忽的冲我出手，一道金光剑一般没入我的体内，一股疼痛赫然自丹田升腾！

“既然你不听话，不想要修为，那本尊便拿走你的灵丹！”

“不……师尊不要……”

徒手生取灵丹，是魔族都闻风丧胆的酷刑啊！

然而——

“撕拉！”

“呜！”

如同千万银针同时挑断身体每一处，我疼到痉挛倒地，鲜血奔涌，染红了所有的白玉台阶。

视线模糊间，我撑着最后一口气，缓缓爬到男人的脚边，颤抖着想扯住他的衣角，血泪不断低落。

“啪嗒，啪嗒。”

“师尊……你待我……可曾有一刻真心？”

但曾经护我如宝的高大男人，握着我晶莹剔透的灵丹，仅扔下一句：“这是给你的一个教训。”

我再也支撑不住，剧痛一点点吞没意识。

我抱紧自己，疼得不知今夕何夕，意识飘荡分不起百年前和如今。

“……我好疼”

“师尊……云锦好疼……”

“哗啦——”

一道冰水浇在了我身上，让我赫然从昏沉中惊醒，我缓缓睁开眼，就听见鄙夷一句——

“你就是用这张脸，想勾引玄崇？”

站在我面前的，是衣着华丽，端着架子，姿态高高在上的瑶池仙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