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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郁敉哭闹的声音越来越大,郁淮受了惊似的一把捂住了郁敉的嘴,忌惮似的回首遥遥望了一眼。
确定无人发现此处的异动后,郁淮尚未松一口气,正在这时,马蹄声震耳欲聋,从四面八方鱼贯汇聚而来,军队肃穆阴沉的踏步声由远及近,转眼之间里三层外三层便将郁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的这批人约有上万,郁敉没见过这样的阵势,瞠着目噤了声,他们人人手中都拿着烧得正旺的火把,紧贴在郁府四周的圈圈层层呈赤红色,火光熊熊,烈焰冲天,仿佛那是正义和公理的光芒,将众人牢牢笼罩在其中……
烟气大幅肆虐,周遭散发着浓熏味,满城百姓闻风而来,文武百官群列至此,仿佛是要欢庆一场举世无双的盛宴,人人摇旗呐喊,人人雀跃欢呼……
兵部侍郎严怀宁拉着缰绳往前走了两步,此刻的他在众人眼中如同英雄一般了,只听见他义愤填膺道。
“佞臣郁淮,作恶多端,罪孽深重,危害社稷江山,断不可留!遵承圣上诏谕,今日,我严怀宁就要为民除害,根正国本!”
一语既出,众人面上都是一派扬眉吐气的模样,明火的光芒丝丝缕缕掠过了密林,郁淮回首,眼帘微垂,转瞬用力将郁敉狠狠往外侧一推。
“没有时间了,你们快走!”
“不……”年少的郁敉居然明白了爹娘的同意,坚定道,“要走一起走!”
郁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等候在一旁的阎辜,后者蓦然向前,想要抱走郁敉,然而郁敉不住地反抗挣扎着,带着哭腔的呼喊声无助虚弱。
“娘!娘……,我不要走,你回头看看阿敉啊……”
阎辜方要抱起郁敉的一瞬间,卫帆然再也忍受不住地奔了过来,直直跪倒在地将郁敉拥入怀中。
这时郁敉才发现,卫帆然脸颊上已经满是湿润了。
“阿敉,阿敉……,我可怜的孩子……”
“才十岁,我的阿敉以后就要一个人了……,是爹娘对不起你,可爹娘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卫帆然泣不成声,“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我可怜的阿敉,没有爹娘在身边,以后可怎么活……,娘真的,真的放不下心……”
“郁淮!你听到了吗?!”严怀宁高声喝道,“束手就擒吧!你们已经没有生路了!”
这一刻的文武百官和全程百姓异常团结,保持着统一战线,纷纷附和着严怀宁的话。
“北楚酷吏之首,今日终于要伏法了,可真是大快人心!”
“没想到威风凛凛的郁大人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知道我们来了,连面都不敢露了哈哈哈哈……”
“严大人说的对!郁淮!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快出来受死吧!”
“你们已经没有生路了!”
……
“娘子。”郁淮涩然道,“该走了……”
卫帆然极力从不舍中挣脱,一把抹尽眼泪,看着郁敉的眼睛,郑重叮嘱道,“阿敉,平凡庸碌都没有关系,听懂了吗?爹娘只要你自在逍遥,平安顺遂……”
“走到今日这步,是我们自己自作自受,是我们自己咎由自取,你记住了,你爹娘那是死有余辜!那是天理昭然,命该如此……”
“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不要报仇,更不要有恨,一定要开心快乐地长大……”
卫帆然声音哽咽着,“孩子,忘了我们吧……”
“爹娘已经没有生路了,但是你还有……”
没有生路了……
那是卫帆然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多么相似的场景啊,同样是这群正义昭彰的文武百官,同样在世间无立足之地,死亡一样是众望所归,万民欢呼……
某一瞬间,郁迩像是回到了十年前,那夜的场景在梦中时常上演,久驱不散,直至凝成一道刻骨铭心的疤,和自己融为一体……
没有生路了。
真的没有了吗?
第98章 破灭(六):光明
似是终于观赏够了,褚湛大发慈悲似的招了招手,想要将二人处决了,悠悠道,“来人……”
“放了他们。”
那一抹清雅温润的声线响起,不疾不徐打断了褚湛方要脱口的话,众人循声望去,霎那间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地面落针可闻。
褚湛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细细看去面容间还有些扭曲,郁迩的话只说了一遍,但没有人敢当做没有听见,锦袍下的拳头紧紧攥着,隐约可见血管,却没有再憋出一个字。
褚湛奉郁迩为上宾,又是自己的先生,往后稳固朝堂还有很长一段路,而这必然需要郁迩的襄助,他还不敢忤逆郁迩的意思……
这段时日,沈闲之前安插在北楚朝堂的南郡举子不仅煽动了众人拥护褚湛,更是带动了无数朝臣唯郁迩马首是瞻,后来者居上,地位几乎与林弃并驾齐驱……
于是众人缄口不言,再不敢发出方才喊打喊杀的声音,只怕因为自己立场没有站对,而被官场同僚排挤……
盛浮川述抬眸,遥遥瞥了郁迩一眼,那人背着光,指节搭在石柱上,明显心不在焉,烈日映照下投射下的阴影笼罩在身前,一派幽深阴鸷……
静默片刻,盛浮川述回首,作了个手势,乌压压的镇远军瞬时整齐划一排成两列,空出了中间宽敞的道路。
局势变幻得突然,褚承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瞠圆了目,怎么会,还有机会活下去吗?
死没有什么可惧的,他也做好了和褚淀命丧于此的准备,若是如此,他和褚淀之间盘曲纠葛的一生,就要以这样含糊不清而又仓促草率的结局结束了……
难免不甘……
镇远军的阵势太大,林弃蓦然惊醒了,厉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私放叛臣贼子……,顾将军,你可还记得谁是君?是不是太过于目中无人了些……”
话落,周遭原本便压抑的气氛瞬时拉得更紧,只听见盛浮川述懒懒哂笑了一声,顺着林弃的话似的,看向褚湛,悠悠道,“那,七殿下以为如何呢?”
“……”褚湛面部微微抽搐,随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放了他们。”
这几个字似乎是从咬紧ᴊsɢ的牙关中挤出来的,放虎归山,褚湛心里都在滴血,却没有其他选择。
“逝者已矣,新皇即将登基,北楚正是百废待兴之时,理应大赦天下,积善修德,以求祥瑞。”
褚湛深吸了一口气,定声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褚承,本殿今日放过你们,但是你听好了,从今往后,你与褚淀两人终生不可再踏入北楚半步,否则立斩无赦,绝不留情!”
尘埃落定。
褚承看向郁迩的方向,却不知那人什么时候不见了,烈日如焰毒辣,从这个角度正巧迎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