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

沈卿颜满眼空洞望着男人离去的方向，顶着无数人的打量，涩然开口：“抱歉，婚典取消。”

她知道，玄镜不会回来了。

天边有闷雷滚过。

宾客纷纷告辞，沈卿颜淋着雨，失魂落魄朝流光殿走。

冰凉的雨砸在她身上，湿透大红的婚服，渗进胸膛的伤口，疼得她发颤。

十年前，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大喜的日子……竟然会落得这种结局。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地忽然一阵震动，熟悉的威压扩散整个蓬莱，是师父出关了？

沈卿颜刚一回头，下一秒，师父出现在她面前。

她眼眸一热，委屈涌上心头：“师父，您是来给我做主——”

话没落音，自小疼爱她的清越尊者，却残忍扔出一句：“卿颜，把你的体内的灵根抽出来，救月禾。”第5章

一句话，将沈卿颜的世界击溃。

她踉跄倒地，脸上再无血色。

林月禾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连师父也这么偏心？

大雨瓢泼，落在屋顶淅沥作响。

沈卿颜被强行带到了蓬莱岛的药堂，屋中鲛珠明亮，她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面色笼罩着黑色魔气的林月禾。

头顶上方，一向疼爱她的师父，用着她熟悉的语调说出令她绝望的话：“卿颜，你也看到了，月禾命悬一线，只有你把灵根还给她，她才能活。”

林月禾能活，那她呢？

沈卿颜捂着心口，满眼悲恸：“你们半月前才取了我的心头血，我还没有恢复，再抽灵根我会死的。”

话落，一直守在床边没说话的乌冥，忽得冷漠嗤笑：“沈卿颜，要不是你一再针对月禾，非要逼她离开蓬莱，她又怎么会悲恸到自杀？”

沈卿颜心头一刺，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玄镜的声音：“师父，剥灵根的法器我已经带来了。”

她回头，看着玄镜手中的利刃，疼得喉间腥甜。

生生压下去，她死死盯着他：“……你也要逼我？”

四目相对，她清晰看懂男人眼中的不容拒绝。

他一步步靠近：“这本就是月禾的东西。”

‘轰！’

沈卿颜的心彻底凉透。

她躲避着，摇着后退：“不……不要……”

沈卿颜颤抖着想往后逃，却被玄镜抱住。

熟悉的松木香浸入鼻翼，这曾是最令她舒心的气味。

“很快的。”

他把她按在怀里，语气依旧那样温柔。

沈卿颜挣扎着，下一秒，脊骨刺疼袭来——

“啊！”

鲜血奔涌，深入喜服，一时不知道哪一个更红，她疼得死死箍住男人的肩，魂魄都在发颤。

这个拥抱，那么疼……

灵根离体，沈卿颜脱力倒在地上，意识昏迷的最后一刻，她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走向林月禾。

直到彻底陷入黑暗，都没有人回头看她一眼。

他们都不要她了。

……

黑暗中，疼痛持续不断。

沈卿颜浑浑噩噩，好像梦见了十年前殉道那一幕——

她散尽修为玄印魔气，那时重伤的玄镜，猩红了眼下跪：“阿翡，停下来，我求你了！”

“师姐不要！你会死的！”

“小翡——”

所有人都在挽留，可画面一转，忽得无尽冷漠袭来，汇成一句：“这是你欠月禾的！”

眼角的泪滑落枕边。

脊背撕裂，硬生生疼醒了沈卿颜。

她睁开眼，身上的血已经干枯，空荡荡的大殿，结亲大典挂上去的红绸还没取下来，此刻却那么刺眼。

林月禾说她拥有一切，可分明，她失去了一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轰鸣钟声。

沈卿颜神色一变，多年的修炼警惕刻进了骨子里，这钟声不会轻易敲响，一旦敲响，必是了不得的大事。

难道是魔族进攻了？

她强撑着微乎其微的灵力，朝大殿走去。

走到门口，却看到大殿内传来一句——

“贺喜钟声完毕，从今日起，林月禾便是清越尊者的关门弟子！”第6章

沈卿颜怔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高台上，林月禾害羞扑进玄镜的怀抱，娇俏唤着：“师兄。”

玄镜摸着她的脑袋，笑得温柔溺宠：“现在可开心了？”

他甚至没穿弟子服，而是穿了和林月禾同款的粉色衣袍，两人亲密无间，看上去相配极了。

明明他最不爱粉色，甚至曾当众冷斥男弟子穿粉色不阳刚，可为了林月禾，他却穿的心甘情愿……

沈卿颜死死咬紧牙根，都止不住喉间腥甜。

“现在你是正经的蓬莱弟子，再不会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赶走了。”

这话，乌冥说的很大声，响彻大殿。

沈卿颜压下痛苦抬头看，玄镜，师父……竟无一人反驳。

他们言笑晏晏，踩着她哄林月禾开心。

一派理所当然。

沈卿颜再扛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狼狈离开。

不知不觉，她走到灵泽湖畔，低头的间隙，唇边的一丝殷红滴在枯败的卿颜花上，红的心惊。

爱与不爱，一个人被完全替代，原来只需要十年。

余光忽得落到指尖的姻缘线，她恍然记得，从前结缘的时候，玄镜承诺：“阿翡，只要你拨动它，无论我在做什么，我都会立刻赶到你身边陪你……”

她拨动一下，心间酸涩难当。

滴答，滴答，时间一点点流逝。

等啊等，两个时辰过去，都不见玄镜来。

同在蓬莱，他若有心，掐诀一瞬就能来……她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正要离开，空间一动，玄镜忽然提剑出现在她面前：“你可还好？是遇到什么危险的邪魔了？”

大抵是匆匆赶来，他额角还有汗。

沈卿颜眼眸亮了瞬，期待奔向他：“没有危险，我只是……”

话没说，他腰间的传音镜里便传来林月禾的声音：“师兄，宴会要开始了，我在身边特意给你留了个位置，你快回来。”

“马上来。”

掐断通话，玄镜的视线重新落到沈卿颜身上，却蹙眉冷道：“下次若是没危险就不要拨动姻缘线了，会耽搁正事。”

沈卿颜骤然白了脸。

她现在只有遇到危险才有资格联系他吗？

大约是她眼中的痛太清晰，玄镜顿了一瞬，又缓和补充了一句：“你才抽了灵根别在外面吹风，对身体不好。”

说完，他便掐诀离开，头也不回。

痛色蔓延，指尖的姻缘线恍然褪了色，失了效。

沈卿颜忍着伤口刺痛走回流光殿后，已经竭力，扶着床沿呕出一口鲜血，便昏迷过去。

昏沉间，殿门忽然‘嘭’的被人推开。

沈卿颜循声睁眼，只见林月禾一改之前的柔弱，得意走过来：“沈卿颜，你不愧是名显天下的‘先天灵体’，这杂灵根只在你身体里养了十年，竟然已经就没了一丝杂质。”

沈卿颜蹙眉起身：“你来做什么？”

林月禾却答非所问：“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你的师父、师弟、道侣都护着我，当初你用命护住的宗门，如今无人在乎你。”

“你说，我们之间，如今谁是正主，谁是替身？”

沈卿颜隐忍攥拳，林月禾却仿佛觉得还不够，故意俯身靠近，恶毒低问：“落到现在的地步，你恨不恨？”

恨不恨？

沈卿颜有一瞬的失神，而就在这时，林月禾却抬掌冲她心口拍来！

那掌心，竟然有粒魔种！

沈卿颜本能抬手抵挡，可还没等她碰到林月禾，对方却猛地飞向门口，凄厉喊着：“卿颜师姐！不要杀我！”

“嘭！”

沈卿颜惊愕看向门口，正好对上玄镜冷冽的眼。第7章

“沈卿颜，你疯了！”

玄镜冲进来，将林月禾扶起来抱进怀里。

这一瞬，沈卿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中计了。

她强撑着起来，急切解释：“玄镜你不要被她骗了，我根本没有动手，是她要用魔种害我！”

这时，缩在玄镜怀里的林月禾忽得身子轻颤，眼泪滚落。

“卿颜师姐，我知道我不配来见你，我只是心疼你刚剥了灵根受伤，想把师尊送我的疗伤圣果给你，我对你没有恶意，不是要害你……”

地上，刚刚那粒魔种已经变成了一枚灵果。

沈卿颜只紧紧盯着玄镜：“你信我，林月禾身上有魔气，她入了魔，你们不能让她待在蓬莱。”

而林月禾拉着玄镜的衣角，小声低泣：“你带我走吧，卿颜师姐说的对……是我不好，我不该留在蓬莱……”

话落，乌冥忽然冲了进来，目光触及哭红了眼的林月禾，只觉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拉住她：“你胡说什么，你现在已经恢复灵根，成了师父收的关门弟子，不待在蓬莱还能去哪儿？”

“某些人就是心胸狭隘，才容不下你。”

一字一句，直戳心窝。

沈卿颜死死压着难堪，才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论私情的时候，你们若是不相信我，可以拿验魔石验一验，就知道林月禾一定是——”

“够了！”

玄镜忽得高呵，失望睨向沈卿颜：“我亲眼看见你伤人，你何必编排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