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别这样，他们……他和我姐，他们已经见到了，他们会好好的。一定会的。他们一定希望二老能好好生活，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这世上不再有犯罪，不再有悲剧……”

赵队说：“放心吧二老，姜晏深是为了帮我们破案才遇到这样的事。我们一定会做好一切善后。我们队里的殓师技能还有待提高。但我们会向市里申请，调最好的法医——”

“赵队，让我来吧。”

听到后面有人说话，我们不由自主地转身过去。

小叶警官推着轮椅，上面坐着的人，是陆绪。

他醒了。

就在几小时前，因为林向凡这边在做手术，所以医生没找到人。

“我学过仪容入殓的专业课，做的也不差。让我来吧。”

陆绪的脸色还很差，身体也虚弱，但他眼里的光和精神却是真实又坚定的。

我们都在等他醒来，可他醒来后，却再也等不到对姜晏深说一句道歉了。

后来，我初次踏上非洲大草原的集营地，想起姜晏深的时候——

我觉得，当初他在面对危险的那一刻，用手护住肝脏，只为了给林向凡留下一线生机的时候。

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动机是什么？

或许就是为了陆绪吧。

在陆绪出事的那个晚上，他曾对我说过，季然把小陆当弟弟疼爱的。

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已就算死了也没法去见季然。

陆绪从小没有父母，而林向凡曾是他的监护人。

是他亦父亦兄的，唯一的亲人……

我想，这大概就是姜晏深最后的给予吧。

他走了，在我的故事里，他是一个过客。

在他的故事里，我又何尝不是一个旁观者？

老天没有给我们走成彼此唯一的机会，但是最后，我还想再看看他，最后一眼……

第523章 我和你一起承担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十一点了。

我站在瑟瑟的夜里，裹紧身上的风衣。

陈望跟着我一起。

问我，要回家，还是——

我摇摇头。

我不困，也不累。精神依然困在悲伤里。

我不想回家，我妈和张叔都在。

我需要用强颜欢笑的方式让他们放心，却只会让自已更难过。

我想一个人，可是又怕一个人。

我不敢闭上眼睛，怕满脑子都是可怕的画面。

我说，我还没有见过姜晏深最后的样子。

所以我会去臆想。

梦境里满是鲜血的画面，以及他最后坚挺着挣扎着，逃出几十米后，却依然没能脱困的悲剧。

“我陪着你。”

陈望说。

“算了。”

我摇头。

我说，想一个人走走，一个人待会儿。

我可能会安静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再哭一会，在睡一会。

“陈望，我不想面对你。”

我没有转过身，肩膀却已经再次起伏不停了。

“你可能全都不记得了，但我记得。”

我说。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姜晏深死了，我就会回到你身边？你有没有？你有没有说过，你这么担心他，是怕我杀了他灭口么？你有没有？”

“我知道，或许我不应该认定这是你的错。可我不知道这是谁的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姜晏深为什么会死，我怕我会无法说服自已，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坚持要查，如果不是我答应了让他帮我，如果不是我说……我相信你，我接受你的帮助。他或许就不会死。我不能责怪我自已你明白么？我会内疚得活不下去。所以，我可能会怪你，陈望……”

在我背对着身子，歇斯底里地克制之际。

陈望突然压上一步，将我牢牢环在臂弯里。

“姜缦，我不怕。只要你愿意，你尽可以责怪我……”

他抱着我，胸膛贴着我的后心，灼热的呼吸压在我的耳畔和脖颈。

“我愿意跟你一起背负，一起承担。我答应你，我会替你查出真相。我会给姜晏深一个交代。”

我的泪水像山洪决堤，无法抑制。

他的双臂环在我的肩膀之前，我一低头，就能看到他手臂上坚实的肌肉，青筋分明的血管。

我怕我哭出来的声音太难听，于是我低下头，狠狠咬上去。

我不知道自已用了多大的力气，只是到后来，那浓重的血腥味已经弥漫了整个口腔。

整个过程中，陈望一声都没有叫出来。

他抱着我，三分之一的重量压在我身上。

临近午夜的大街小巷，灯火通明着这个城市忙碌的倔强。

我咬了很久，放开，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嘴角。

“陈望，我想回西郊小院。”

孩子不在，陈妈妈不在，杜叔说是去外地有些事要处理，也不在。

西郊小院成了名副其实的动物园。

陈望开车带我过去，一路无话。

我像服了兴奋剂一样亢奋不已。

在每个窝窝和笼子边穿来扫去。

从午夜到凌晨，后来不知不觉地趴在石凳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陈望告诉我，我睡着以后，有两只小鸭子在我身上踩来踩去。

他说，姜缦，你果然还是跟小动物在一起的时候，最真实，最可爱。

我想，很多年以后我再品评这段话，似乎又有了另一番深意。

那时候，我身边没有陈望，没有女儿，没有亲人朋友。

我站在非洲广袤的天地之间，嗅着雨季之前干旱的泥土气和草原里自然纯净的味道。

我想，人类大概是太复杂的动物了。

爱这么简单的一个词，多少人穷尽一生都诠释不好。

……

第二天我回了家，等于说是向我妈报个平安，也展示了一下自已的精神状况。

可是一进门，我人愣住了！

“姜缦。”

唐缘竟然坐在我家沙发上！

“唐缘知道出事了，担心你的状况，说是打不通你电话，就过来看看你。”

我妈说。

我点点头，牵强地扯了一个微笑。

“我没事，谢谢关心了。”

“丫丫没事吧？”

唐缘问我。

我说还好，跟她奶奶在一起。

我妈叹气：“也是我们自已不好，安眠药没看紧。人家奶奶来了什么话都没说，但心里头不知道怎么抱怨呢？”

我摇摇头：“妈，宋姨不会的。这种事发生了谁也不想的，吸取教训就是了。对了，张叔呢？”

“在房间里打电话。”

我妈说，“说是回来了，生意上还有很多事要交代。老张——”

“不用了，别打扰他了。”

我挥挥手，跟我妈说，要不您也出去转转？我跟唐缘说几句话。

“下雨啊。”

我妈看了眼窗外。

唐缘说：“姜缦，你也别麻烦秦姨了，咱俩出去吧，找个咖啡厅。我确实有事要跟你说。”

我点点头，说好。

可是刚一出楼，唐缘就说：“哎，你弟弟是不是也住这里？”

我说，是啊。

然后伸手指着隔壁的那个阳台间：“就那。”

张三宁还在拘留所里，如果展卿的案子还能继续推行下去，我想他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

现在陆绪也醒了，张季川和赵队他们正在抓紧时间调查。

我现在还没得到消息，如果有需要应该随时也会叫我过去协助。

“要不咱也别出去了。”

唐缘说，“你有钥匙的话，咱们去你弟弟家吧。我怕咖啡厅人多眼杂不安全。”

我想了想，好像也行。

张三宁的门是密码锁，我当然能开。

我说那就过去吧，正好我去看看给他收拾一点过冬的内衣。

就这样，我和唐缘两人从我家楼出来，走两步就到了隔壁单元。

“姜缦，你有没有想过，丫丫误食了艾司唑仑这事儿有点蹊跷？”

进电梯的时候，唐缘突然皱紧眉头，跟我说了这么一句。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么说？”

“陈望有没有跟你说，我之前去看过丫丫？”

我点点头。

“嗯。”

“我给丫丫买了一盒曲奇，一盒巧克力。”

唐缘说：“但是丫丫很拒绝。她不要陌生人的糖。她说，除了家里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外面的，会被迷晕，会被拐走的。”

第524章 他真的是在保护我么

我没想到唐缘会主动跟我提及她去西郊小院看丫丫的事，而那天我在问陈望的时候，似乎也没来得及问到原因。

于是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我索性就直接跟唐缘开口了。

“你不是特意去看丫丫的吧？”

唐缘轻轻呵了一声：“其实我也没想瞒你。”

她说，“我是跟踪陈望的。”

我：？？？

“跟踪陈望？”

我倒吸一口冷气：“唐缘，我不知道你之前跟陈望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姜晏深的事，至始至终陈望和……和他的助手阿杰都是有不在场证据的。”

“姜缦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说过陈望会杀人好么？”

唐缘笑道，“你的脑洞可真是比我都大。”

我摇摇头：“我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我已经不知道该信谁了。”

“陈望是可以信任的，至少在我看来，他还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像对你那么用心。”

也是奇怪，唐缘这番话，白蕾曾经也说过。

但完全是不一样的口吻，态度。

白蕾说出来就是阴阳怪气的嫉妒，而唐缘说出来时我却听不出半点话外之弦。

就好像是在很真诚地，很语重心长地劝我，说陈望是个还不错的男人，我已经睡过了，各方面都还不错。

我很难受，很拧巴。

这种难受和拧巴从我认识唐缘那天就产生了，只是我一直都没想明白是什么原因。

但直到这一刻，我似乎才有些顿悟。

这种拧巴来源于我从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接受她的采访，跟她配合工作，林林总总的交集。

我不太喜欢唐缘。

她虽然比我小两岁，但身上会有一种看透世间一切众生的漂浮感，与这个年龄女人的成熟度是极其不相符的。

我不太喜欢的人，从小到大都会采取一个处理办法。

避开。

无论是事儿逼一样的同学，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