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杏儿此时赶过来，瞧见皇上正欲走，跟上去，“皇上就要走了吗？”

“嗯，朕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

“皇上，臣妾想问问皇上。”

胡杏儿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风轻尘顿住步子，上前为她擦拭眼泪，“怎么了？”

胡杏儿哭着问道：“皇上……是不是喜欢九公主？”

风轻尘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胡杏儿哭得眼睛都红了，扯着他的衣角撒娇道：“皇帝哥哥就说是还是不是。”

“无稽之谈。”

他回答得干净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第19章杀了我

胡杏儿明显不信，气鼓鼓道：“那皇帝哥哥怎么一听见她醒了就马上过来了，也不等等杏儿……”

风轻尘捏了捏她的脸，失笑道：“是朕疏忽了，你别气，”谈及盛衣笙时，眼中只有无限的冰冷，“朕对她只有恨，如今她身体残破，下半生也必然不会好过，就让她这么苟延残喘，倒也不错。”

刚刚还哭着的人立马带着泪眼笑了起来，胡杏儿：“我就说嘛，皇帝哥哥怎么喜欢她，皇帝哥哥对我最好了！”

在他们二人你侬我侬之时，床榻上的人不知何时竟落下了眼泪，顺着眼角，打湿了自己黑发。

皇叔……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哪怕觉得你不相信我、恨我，也不至于这般对我……

两次将我从鬼门关拉出来，原来竟是想要我拖着这残破的身躯苟延残喘？

我本就时日无几，不用你杀我，我也很快就会离开，可皇叔……我也是人啊，就算不爱，可曾将我当做人对待？

盛衣笙心如刀割，身心俱疲，很快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等盛衣笙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这几个月有专人伺候她，饮食方面严格把控，补品一波一波地送来，可等她醒来之后，这些东西便没再送来过。

她本就时日无几，现在皇叔恐怕还不知道吧。

盛衣笙有些自嘲地笑笑，恍惚忆起自己昏睡时皇叔和胡杏儿的谈话，心想他们只是想让她吊着口气，过得不好他们才称心如意。

她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是大火还未灼烧之前的锁心殿。

徐嬷嬷：“皇上对公主还是上心的，花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在最短的时间内修缮好，公主真是好福气。”

这位嬷嬷，盛衣笙并不认识。

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去，有的因她而死，有的因她惹祸上身不得不离开。

总之所有在乎她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她没有回应嬷嬷的话，喝完药就躺下休息。

徐嬷嬷见如此说九公主都没有高兴起来，她宽慰道：“九公主心放宽些，养好身子才是首要任务。”

“就这样，死快些才好。”盛衣笙神情淡漠，仿佛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徐嬷嬷大惊失色，“呸呸呸，九公主怕是还没睡醒，说什么胡话！”

盛衣笙虚弱笑笑，闭上眼没再说话。

她一觉睡到傍晚，屋里还没来得及点灯，她坐起身，浑身都疼，牵扯到腹部的伤口，又细细渗出血渍。

“嘶……”

她痛苦地呜咽一声，徐嬷嬷听见动静忙放下手中正捣鼓的草药，走过来看见她的伤势，“公主醒啦，到了换药的时辰了，让奴婢替您换药吧。”

盛衣笙面无表情，啪的将她拿来的膏药打翻在地上，“别碰我！”

药膏的中药味很重，盛衣笙以前最闻不得这种味道，可如今却落魄成这副样子。

“不肯上药？这是唱哪一出？”

盛衣笙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心如死灰。

徐嬷嬷恭敬道：“皇上。”

这是盛衣笙醒来之后第一次见风轻尘，可她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她就当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孩子一同葬送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风轻尘对她的态度很不满，用手强硬地掰过她的脸：“朕还没有向你问罪，你倒好，跟朕摆起脸来了。”

“杀了我好了，反正无论我说什么，皇叔都觉得是我害死的胡娇儿。”

风轻尘额角青筋暴起，压抑着自己的火气，怒道：“你以为朕不敢吗？”

“你的罪过又何止这一条？你与沈意暗结胚珠，怀上了他的孩子，朕能让你活着已经算是对你的恩赐了。”

盛衣笙难以置信自己所听见的。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她对他抱有期待，他本就不是一个会相信她的人，这么认为也不奇怪。

风轻尘看她瞪大眼看着自己，原以为会从那张嘴里听见辩解的声音，结果她却什么都没有说，那失望的眼神深深扎在他的心上。

风轻尘一直克制的怒火被这一眼给彻底破防，他掐着她的下巴，发狠道：“不知悔改！朕已经对你足够宽容……”

不等他说完，盛衣笙毫不示弱地直视着他，“让我活着就是对我的施舍吗？”

这样的施舍她不需要！

“是为了惩罚我吧，让我拖着这副病容，苟延残喘，”她冷笑了声，眸中已经带泪，“皇叔可知道，是谁要害我？一向喜欢明察秋毫的皇叔，这一次怎么不查查清楚，而是将消息都锁死，不许任何人提？”

“皇叔是想包庇谁呢？”

风轻尘被她问得一梗，“你自己打翻烛台，烧了整个寝宫，朕还没问罪，你倒先质问起朕来了。”

“那我腹部的伤呢？这也是我自己弄的？”

“刺客的事，朕已经派人去查清楚了，人已经就地正法！”风轻尘的眼神有些躲闪，但仍大声喝道。

盛衣笙此刻脑子里突然闪现出自己昏迷期间绿篱对自己的话，看向风轻尘的眼神更加难过。

所以他到底护着的还是胡杏儿。

“皇叔护着的是胡杏儿吧？为何皇叔这般信她，却不信我呢？我算是自幼跟着皇叔长大的，皇叔为何不信我？为何不疼疼我？也是，胡杏儿是胡娇儿的妹妹，皇叔自然护着她，可是……”我没有害胡娇儿。

盛衣笙内心的想法终于在这一刻问了出来，可下一刻便是天翻地覆。

啪——

她本就病态的面容十分的白，此刻脑袋偏到一边，整个身子都倒在床榻上，脸上郝然印着红红的巴掌印。

风轻尘几乎是怒吼着骂道：“你不配提她！”

风轻尘对她的态度更是恶劣，狠狠扇她一巴掌。

盛衣笙只愣怔了片刻，便笑出了声，笑自己真是可笑。

那日来杀她的太监说了一句话，她觉得很对。

她是因为贪恋不该贪恋的东西，才会沦落至此。

从今往后，她不贪了，对风轻尘也不会再有眷恋。

她会在她仅剩的这些日子里，将所有害过她的人通通拉来一起陪葬。

谁都别想好过。

第20章供牌位

话虽如此，可她身体实在太弱，现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养好身体，能多活一日，她所要做的才能多一分机会。

徐嬷嬷今日端来了小米粥，原以为九公主会像之前那样不吃，结果没想到她竟小口小口吃起来。

徐嬷嬷高兴得眼角都笑出褶子，“这便对了，公主还是得养好身体，这日子总归是自己过，身体也是自个儿的。”

盛衣笙吃得慢，但长期没吃什么东西的胃此刻有些受不了，她喝了几口便放下碗。

徐嬷嬷关心道：“可是不合胃口？”

皇上日理万机，九公主搬回锁心殿后，皇上就来了那么一次，二人也是不欢而散，如今贵妃娘娘在后宫之中横着走，御膳房端来的都不是能下咽的吃食。

这点米还是徐嬷嬷用自己的一点碎银子去换的，拿去小厨房里自己煮的。

盛衣笙摇头，勉强扯出抹笑容，“嬷嬷扶我出去坐坐吧。”

徐嬷嬷高兴得不得了，连连点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出来了，所以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侧躺在美人椅上，闭眼休憩，恬静得像只小猫，还惹人心疼。

徐嬷嬷偷偷抹了把泪，去里屋拿了件衣裳出来给她盖上，动作轻柔，却还是吵到了盛衣笙。

盛衣笙这些天神经一直紧绷着，稍有动静，便会立刻醒来，像受惊的小鹿警惕地看着四周。

徐嬷嬷安慰道：“公主别怕，是奴婢，奴婢怕您着凉，拿了件衣裳。”

“有心了。”盛衣笙接过，没再说什么。

或许上天总爱和她开玩笑，她今日难得出来晒会儿太阳，就来了不速之客。

齐公公手里抱着胡娇儿的排位走在前头，身后跟了一大帮宫女太监，手里都拿着祭祀用的物件，阵仗之大，让盛衣笙都快要误以为胡娇儿才死没几天。

徐嬷嬷震惊：“这……”

盛衣笙只淡淡瞥了眼便移开目光。

齐公公将牌位递给徐嬷嬷：“好生供着，若出了差错，小心你的脑袋。”

徐嬷嬷担忧地看着盛衣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盛衣笙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何尝听不出这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

要她好好供着，又何尝不是皇叔的主意。

她冷笑了声，轻轻摇了摇头。

果真不想让她好过。

徐嬷嬷见她的笑，心底愈发悲凉，“公主……要不公主去跟皇上认个错，皇上肯定不会再为难你了。”

盛衣笙收住笑容：“我没有错，要认什么？”

“将牌位好生放着，”她看向齐公公时，一脸冷漠，“回去告诉皇叔，笙儿必当好生供着，替他好好照顾娇儿姐姐。”

徐嬷嬷终是叹了口气。

她的主子，娇滴滴地长大，如今却要来受这样的折磨，命太苦了。

盛衣笙不在意地收下牌位，也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