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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拿着名册满院子勾销人命。那一幕,真是这辈子也忘不了。”
那小厮听婆子这么说,眼睛瞪得大大的,根本不敢置信,吞吐着反驳道,“不,不可能……燕云盟的英雄都是好人,之前还帮我们村里修过河堤。怎么,怎么可能是你说的这样?”
颜婆子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你知道什么?阎罗也有美人面,这世上的善恶好坏哪里是简单的一言几语。”
解忧微微沉吟了一刻,又问:“那后来呢?”
婆子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道:“后来家主身亡后,那妾也没了踪影。官衙的人开始倒也追查了一段时间,抓了几个人,有冤打死在狱里的。主凶却一直没见着。后来亏得主母的兄长来了渭州,发了狠地撒钱,结交上了当时名震天下的长孙都督,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逮住了那妾和奸夫,城门口活剐了二人,算是还了一个公道。行刑当日,婆子我还特意去到坟头给旧主祭上了一杯清酒。”
“那燕云盟呢?”解忧追问道。
婆子沉默了一会,声音如蚊吟般:“燕云盟,仍然是燕云盟。”
深秋的天气,阳光像一把把精巧剔透的小扇子,顺着院里高大的树木缓缓上升,不多时,便映得满屋子的光影疏离。光影之外是阔阔蓝天,风动桂香,盈盈绕过了曲折的游廊,撞进了屋里,又带着渭州特有的干爽气息。餐桌上早点已然凉透,屋内伺候的人也在颜婆子的示意下,悄然退下。
解忧转过身,见赵匡胤立在那里,双目微暝,嘴角凝着一抹蕴着耐人寻味的神色,像是在冷笑,又像是顷刻便要发怒。解忧走过去,迟疑道:“官人,颜婆子和那孩子,我都让人查清过来路底细,该不会与燕云盟有什么瓜葛,只是……”
话只说了一半,赵匡胤便摆了摆手,打断道:“我问他们话,并不是疑了他们。那孩子偏爱燕云盟也不是巧合,而是这渭州城里人人皆有的想法罢了。”解忧的心一惊,还想再说,赵匡胤却将目光凝在她脸上,激起了一层凉凉的寒意,“你问我翠羽案难不难破?难也不难。燕云盟难不难剿?难也不难。比之这二者,更加令人难以应对的是,这些年来,燕云盟在渭州经营住的人心。”
赵匡胤眸色愈深,像是两团深不见底的乌云凝在其间,原本就如刀刻斧切的面部线条,更显生硬。解忧站在一旁,良久不敢出声,默了一刻,方才柔声道:“官人,谋事也不在急在一时。”
赵匡胤低低地嗯了一声,便见前厅伺候的小厮垂手走近了来,俯身一揖,道,“燕云盟的老盟主穆君、少盟主穆思周已在前堂落坐,随身带了八抬礼物,也已吩咐门房,照单收好了。”
解忧吩咐小厮先应承着,一面抬手想替赵匡胤整理衣领。却见他冷冷一笑,恢复了寻常轻松的神色,便跨步出去。
三 少盟主
穆君幼年生长在军中,原是晋军守护燕云中一名军士。天福六年,石敬瑭献燕云十六州于契丹,天雄军军长吴峦带兵出走。与耶律德光在滹沱河会战,死伤十之去九。残部到了陇西,在渭州附近扎根。一众军士,开垦屯田,原本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却屡遭追剿。吴峦在乱战中身亡,穆君接手了天雄军少量军士,又陆续接收了从燕云撤下来的散兵游勇,创立了燕云盟。
彼时,燕云之失乃万万汉人心中至痛。燕云盟以战契丹,夺燕云为号,吸引了不少人入盟。原本只是偶有人看中燕云盟中江湖武士居多,暗地里做些金银换人头的买卖。穆君以此贴补着盟里的各种支出,后来,名声传了出去,穆君索性当真训练出了一批死士,也提高了杀人的价码。经营十数载后,竟成了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人帮派。
穆君如今五十有余,长髯惹霜,穿着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间系着一条茶软带,端坐在堂上,神态闲然,宽厚的背部直直挺立,浑身透露着尽是习武人的飒爽。与穆君朴素不同,二十年岁的少盟主穆思周倒是亮眼得很,上笼着一领白罗生色的花炮,紫绒飞带垂在腰间,上面缀着鹅黄色绦儿的翠玉坠,脚上一双黄皮衬底靴子,活脱脱一位富贵哥儿。
赵匡胤走进堂内,与二人作揖行礼,目光快速地在穆思周面上一掠而过。多年前,他曾与意哥儿有过几面之缘。数载之后,时光像一张灰蒙蒙的纱,笼在了当年的孩童的面上,印象里只隐约记得他极爱牛乳。
穆君双手拱起,恭敬地呈上了礼单,笑盈盈地说:“都督脚程快,朝廷政令传到渭州,咱们原本估计着您还得有个十天半月才能到任,没料到这么快便到了。只是苦了乡下庄子备货不及,大半的好东西都还在田里没有收上来,只能先点了这么些农货送来。待到岁末,定再补上。”
赵匡胤初闻穆君之名,原以为会是位翻手云覆手雨的傲慢之人,如今见了面,他一开口,倒更像是位常年在田间打理庄务的庄头。赵匡胤心中不由愈发谨慎了几分,他伸手略略翻了翻那礼单,多半数是金银玉石之物,心中好笑,谁家地里长这些物什,嘴上却笑道:“老盟主有心了。圣上对渭州格外关心,令我轻装简行,脚程自然快些。”
穆君澹然一笑,官样奉承说的比赵匡胤还好,“渭州一切安好,今年风调雨顺,祥瑞不断,草民替全城百姓感念圣恩。”
“风调雨顺?祥瑞不断?”赵匡胤心里冷笑不已,又将那礼单放回了桌上,指尖轻轻击打着,像是不经意地问询道:“盟主这番礼数周到,赵某也不敢推辞。只是我初来乍到的,对渭州人情风物多有不识,也不知这礼是循着长孙氏的旧例给的,还是掂量着我的熟路备下的?”
穆君眸光一闪,继而哈哈大笑,只道:“都督是个爽快人,这般询问,怕是嫌少,却也无妨,别日我立刻再补上,与往年长孙在时相比,只多不少。”
“如此甚好,”赵匡胤微微一笑,转手又捏起了那沓礼单,目光如冰雕一般凉滋滋地在穆君面上扫过,“既比长孙氏丰厚,那我且以这份厚礼回盟主,不知可否买来长孙在时渭州城的风平浪静。”
穆君触及赵匡胤的目光不由一悚,两人本是初次见面,言语之间全然是相互试探之意,赵匡胤此言听上去像是客气,却隐隐含着几分先礼ʝʂɠ后兵的杀气,穆君定了定神,拱手笑道:“燕云盟在渭州亦有十数年了,与历任都督素来交好,赵帅未来前,张都护掌守全城,燕云盟也未有轻慢之心。但即便是在丰年,日日天晴,雨水丰沛,也免不了有个天灾人祸,会饿死一家两户的,就连我盟内子弟亦是难免。外头传说我燕云盟势力庞大,跺跺脚便能惊动边境,我自己心里倒是清楚,哪里真有这呼风唤雨的本事,不过是树大招风,平白惹来的口舌之祸罢了。渭州的风平浪静,即是赵帅所求,亦是草民所愿。”
赵匡胤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根翠羽,捏在手里,阳光折在上面,漾起了一片璀璨的微光,“我进城没两天,便听闻渭州城内有鸟雀作怪,连杀数户,也不知是不是给我送的礼。但这般无稽之谈,我是不信的。都督府的兵勇日夜操练,也是为了沙场杀敌,无谓浪费在扑捕这鸟雀蛇虫上,盟主称燕云盟树大招风,我倒想知道这只鸟雀有没有停在你这棵树上。”他说罢,便将那只翠羽递到了穆君手中。
穆君迟疑了一刻,神色淡然接过,顺手便放进了衣袖中,笑着说:“往年渭州总是要过了小雪才算入冬,今年霜降之后竟有一场初雪。许是入冬早了些,有些尚未备足冬粮的鸟雀在外瞎扑腾,过了这几日,总能安停下。”
两人初次交锋,话说到这个份上,便已经算是相互给足了脸面。赵匡胤也算是满意,便笑了笑,道:“如此,盟主这份礼,赵某便收下了。”
接下来,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