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盛婉的话点醒了聂穹，聂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精神状态明显不一样了。

医院送来的一日三餐他都照常吃了，甚至还主动去做了胃镜，提出要治疗胃病。

于是不过短短一周，聂穹便出了院。

聂穹出院后，第一时间就是回归到洛城第一医院医疗所在的医疗点，前去救助剩下的病人。

如今距离地震和海啸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绝大部分能救出来的伤患都已经被救了出来。

灾区条件艰苦，聂穹此时正跟着洛城第一医院的其他同事一起，在政府临时搭建出来的样板间出诊，聂穹好像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不苟然笑的陆医生。

好不容易有了些许喘息的时间，聂穹这才走出板房，看见了外面的光景。

这还是聂穹第一次面对地震后的地方。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是蔚蓝的，但底下的景象却是与这片美好格格不入。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的废墟，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聂穹屏住了呼吸，突然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洛城处于内聂地区，聂穹从来没有体验过地震是什么感觉。

更何况陆家是名门望族，聂穹从小就是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从来不知道人间疾苦，他看见的都是岁月静好，殊不知多的是人在负重前行。

但聂穹虽然身居高位，却有一颗兼济天下的心，否则他也不会放弃继承家业，执意要学习医术治病救人。

而陆清圆很显然也是这样的人，或许这正是他们爱上彼此的原因吧，因为在对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聂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边传来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小陆总，您有什么指示。”

“从我名下拿五百万，捐给海滨市吧。派人去落实，让他们要把这些钱的一分一毫都花在灾后重建还有援助灾民身上。如果发现有人想私吞，你知道该怎么做。”

那边回复了一句“好的”，便匆匆结束了通话。

聂穹叹了口气，这样的灾情是任何人都不想看见的，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为这场灾难做的事情了。

很快，又有人聂聂续续的送来了病人，聂穹便又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去。

这一忙，便忙到了天黑。

聂穹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安排的住宿离这里不远，聂穹便独自一人走了回去。

每日忙于给病人问诊，倒是让他鲜少有时间去想起陆清圆。

聂穹他们在海滨市帮了整整一百天的忙，直到海滨市的医疗系统不再供不应求后，聂穹才跟着洛城第一医院的医疗队一起返回了洛城。

回洛城前，聂穹向化验科要了一小块飞机残骸，又带走了陆清圆坠机海域的一瓶海水。

陆清圆死于爆炸，就连尸骨都没有留下，聂穹只得尽可能的搜集这些与她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东西。

聂穹将这些东西埋进了后院，而后在那个小坑的边上又挖了一个坑，种下了一颗桃树。

陆清圆生前最喜欢桃花，如今死后能与桃树相伴，想必她也会很开心的吧。

聂穹拿着小铁锹，看着刚刚栽好的桃树，不由得想起了《项脊轩志》里的最后一句。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那等到这颗桃树亭亭如盖的时候，晚晚，你会回来吗？

第二十章

回到洛城后，聂穹又过上了洛城第一医院和家里两点一线的日子。

但那个会等他回家的人再也不在了，原本两人同床共枕的床，如今也只剩他一个人独占了。

聂穹还是那个洛城第一医院医术高超的王牌医生，但他却已经是一个失去了妻子的丈夫。

虽然聂穹每天看起来都很正常，工作也十分认真，甚至偶尔还会留下来加班，但院长却发现他最近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距离陆清圆牺牲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了，但聂穹不仅没有走出来，反而好像越陷越深。

除了在工作时间和病人家属交流，工作之余聂穹好像永远在一个人出神，院长觉得聂穹就像变了一个人。

这天午休时间，院长来到了聂穹的办公室，却见他戳着面前的工作餐发呆，竟然连他来了都没发现。

院长敲了敲聂穹办公室的门，聂穹这才如梦初醒，“院长，你来了。”

院长拧着眉，在他面前坐下，“景然，你刚刚在想什么，连我来了都没发现？”

聂穹摇了摇头，“没什么。”

院长却一语道破，“你在想云兮对不对？你还没走出来。”

被戳穿了心事的聂穹沉默了半晌，最后很轻的说了一声，“院长，我走不出来，也不想走出来。”

院长叹了口气，他竟从聂穹的语气里听出来了一丝破碎感，他真怕再这样下去，聂穹真的会做出为陆清圆殉情的事情。

院长自己也是医生，他知道这种事情别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于是他强硬的将聂穹带去了精神科，做了个精神和心理相关的检查。

最后，检查的结果判定聂穹为中度抑郁，还伴有焦虑症和强迫症的症状。

院长看着检查结果，闭了闭眼，他就知道聂穹这副模样，早就患上心理疾病了。

倒是聂穹看见这样的检查结果没有什么反应，他反倒问了精神科医生一个让院长大跌眼镜的问题：“周医生，精神科我不太擅长，向你请教一下，怎么样才能得幻觉妄想综合征？”

精神科的周医生被问懵了，他还是第一次见有患者主动要求自己生病的，但聂穹如今的病情，离患上幻觉妄想综合征也就是一念之差的事情。

还是院长最先反应了过来，明白了聂穹的意图后，院长狠狠地推了一把聂穹，怒道：“聂穹！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幻觉妄想综合征是多种精神障碍的临床表现，主要是以幻觉为主，多表现为幻听、幻视，严重的话，会在幻觉的基础上产生妄想。

院长知道，聂穹想得这种病，是为了让自己再次见到陆清圆，为了让自己产生陆清圆还活着的幻觉。

被院长那么一推，聂穹后退几步，狠狠地撞到了办公桌上。

但他甚至都没有呼痛，只是有些颓痞地靠在办公桌边，低声呢喃：“院长，你别管我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我只是……太想见到她了……”

院长一脸痛色的闭了闭眼，八年前还在读大学的聂穹来洛城第一医院实习时，是院长手把手亲自带出来的。

如今八年已过，爱徒早已成为了顶尖的外科医生。

院长第一次见到聂穹的时候，就知道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医生。

因为聂穹他优秀、理性、勤奋、悟性高，他拥有一切成功者的特质，所以院长在教导他的时候也是倾其所有，想要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很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