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而来，她找到了很多被困人员。

将他们交给附近的救援队员后，张静雁继续往里走。

这时，一声微弱的求救声传来：“救命……”

张静雁毫不犹豫跑过去，只见坍塌的桌板下，一对男女被困在下面，正是婚礼上的新郎新娘。

看到张静雁，他们像看到了救星。

“别怕，跟我来，救援队员就在外面。”

新郎新娘连忙点头。

可在新娘爬出来时，新郎却面色有异，一直没动。

张静雁意识到什么，连忙将他周边的石块挪开，就见新郎的整条腿被钢筋扎穿。

看到这幕，新娘直接哭了。

就在这时，地面又晃动了一下。

张静雁当机立断，拉着新娘就走：“先出去，他的状况比较复杂，需要工具。”

她强拉着新娘离开，到了外面叫人看好她后，又带着工具返回来救新郎。

她快速整理新郎身边的各种碎石，将钢筋剪断，匆匆缠绕上绷带止血。

张静雁微微松了口气：“出去找医院，腿应该还能保住。”

现在，就只剩下压在新郎身上的石头了！

张静雁看着，甩了甩发麻的手：“我尽量抬起来，有空隙你就迅速出来……”

话音还没落，地面突然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是余震！

碎石不断从头顶砸下来。

新郎苦笑了声：“看来我是出不去了，你快走吧！”

“别胡说，我会救你出去！”

张静雁看着不断砸落的碎石，眼底闪过一抹坚毅，动手去搬开石块！

不知试了几次，终于用肩膀将石块顶起。

“快，爬出来。”

张静雁每说一个字，背脊就被重力压得往下弯一分。

等新郎出来，她却被石头卡住。

看着要来帮忙的新郎，张静雁忙声催促：“我没事，你先出去，再找人过来！”

新郎有些犹豫，但迎着她的目光，转身就往外走。

余震之下，地面晃动的越来越剧烈。

张静雁看着渐渐被碎石挡住了出口，心里清楚，就算新郎带着救援人员回来，也未必能找得到自己。

自己可能出不去了。

她说不清自己后不后悔，但总归是遗憾的。

过往二十多年的回忆，如同走马灯般在脑子里一一闪过。

父亲，母亲，对不起，女儿往后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了……

想到最后打给朱青煜的那通电话。

朱青煜，我可能等不到你了……

张静雁力气耗尽，轰的一声，巨石顷刻压下，将她掩埋……

地面上，朱青煜刚下直升飞机，就听到轰隆一声。

他望向烟尘弥漫的远方，心莫名空了一瞬。

率先抵达的救援队迎上来，沟通现场情况。

朱青煜巡视一圈，没见到张静雁。

大难当前，他只能压下想要询问张静雁的冲动。

她跟随自己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搜救，经验丰富，一定不会有事的。

“现在，分成两队，配合搜救，队医去救援伤员。”

朱青煜有条不紊的进行搜救。

七十二小时之后，废墟上再也探测不到任何生命源，搜救任务暂时中断。

夜色如墨。

周围各色的临时帐篷占满了空地。

即使是深夜，也难掩其中传出的哭声。

朱青煜坐在石头上，又一次想起了张静雁。

这么久了，还是没找到她……

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念头只是一瞬，就被朱青煜压下。

这时，川市搜救队负责人走了过来，带着一面锦旗：“顾队，谢谢你的大力支援，我们才大大缩短了救援时间，这面锦旗，是属于你们的。”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朱青煜接过，刚下问一下张静雁的事。

不远处突然响起道痛哭声。

朱青煜看过去，就瞧见另一个穿着川市搜救队服的人也手拿着锦旗。

而他对面那道掩面哭泣的身影，竟有些眼熟。

像是……苏母！

朱青煜呼吸急促了下，抬脚疾步走了过去。

近了才发现竟真的是苏母！

“伯母，您怎么了？张静雁呢？”

苏母没有回答，一个劲的哭，哭得不能自已。

朱青煜环顾四周，似乎在期待着张静雁的出现。

可没有。

他意识到了什么，越来越心慌。

这时，手握锦旗的人对朱青煜开口：“您就是朱青煜顾队长吧？”

朱青煜嗓子发干：“我是，你……”

话没说完，那人将手中锦旗递来，随后立正敬礼。

“顾队，您手下的张静雁同志在搜救中遇上了余震，不幸牺牲，还请节哀！”

朱青煜只觉得头像被棒子砸了一下般，嗡嗡作响。

他茫然的看着说话的人，又看了眼哭的更厉害的苏母，才慢慢垂眸，看向手里的锦旗。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大义担肩，青春不朽。丹心浴火，碧血长存！”

“张静雁同志，一路走好！”

第11章

朱青煜依旧不敢置信，怔怔看向苏母，在向她确认，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伯母……”

“别叫我！”

苏母伤心的神色一厉，眼眶红润的看着他，眼睛里带着怨怼。

“你为什么没能把岑岑救出来？！为什么？！”

朱青煜只觉唇角干涩，黑沉沉的天色笼罩着他的思绪，无尽的疑虑与负罪感在他心里翻腾，化作一股难以摆脱的悲伤。

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

这时，枋湖路搜救队队员看到这边的动静，纷纷赶来。

“顾队，发生什么事情了？”其中一个搜救员问。

刚问完，就瞥见了那面锦旗，以及伤心的苏母，顿时噤了声。

虽然他们讨厌张静雁，可当她真的牺牲时，也不免附上同情。

赵卉也在其中，见状亦是不敢置信。

心跌入谷底，暗道一声“不好”。

青煜刚知道真相，心中正是偏向张静雁的时候。

可张静雁竟然就这样死了。

那只会让青煜的心里，永远绝对愧对张静雁，和她……也永远不可能。

虽然心中这样想着，可还是忍不住劝说朱青煜：“青煜，这不是你的错。”

她拉住朱青煜的手臂，朱青煜沉浸在失去张静雁的悲伤中，也没有甩开。0

苏母看到两人相接的手臂，顿了一下，似乎一下就产生应激反应。

上前分开两人，甩了朱青煜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地震过后，格外死寂的空中，清脆的响起。

赵卉紧张的维护朱青煜：“你凭什么打他？”

“我为什么不能打他，我是张静雁她妈，他出轨，该打！”

苏母不顾身上的疼痛，双手颤抖的指着朱青煜。

“之前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和岑岑临近结婚，可岑岑却要和你分手，看到你和这个女人，我就全明白了。”

“为什么岑岑这些天这么伤心，每次我问岑岑结婚的事情，她总说你忙。”

赵卉感受到众人落在她身上的异样的视线。

掩藏在灰尘下的面孔惨白。

苏母又看了看赵卉身上穿着的枋湖路的队服，眼泪就这样落下来。

“难怪岑岑连队里都不想在待下去，都是你害死了岑岑，要不是你背叛岑岑，她现在还好好的。”

朱青煜想要辩解，可却没有辩解的余地。

苏母一把夺过锦旗：“我想岑岑既然选择和你分手，那也不愿意再待在你身边。”

说完，拖着病体离开。

朱青煜望着苏母离开，想要开口。

不要，将东西留下。

赵卉恢复正常，趁机上前安慰：“没关系，青煜，你还有我。”

朱青煜怔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

朱青煜又回到了和张静雁的家。

一推开门，一股冷寂扑面而来。

“青煜，你回来了。”

朱青煜扫了一眼四周，仿佛看到了张静雁穿着围裙，笑容四溢的向他奔来。

奔到他怀中。

他下意识张开双臂，可却抱住了一团空气。

面前的张静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再也见不到体她了。

朱青煜内心深处的愧疚感，和一切别的痛苦一样令他倍感煎熬。

内心似乎燃烧着一团难以浇灭的大火，时刻炙烤着他那离家出走的灵魂。

朱青煜来到卧室，卧室还保留着两人分手那天的样子。

床上，梳妆台，窗台上飘着的衣服……到处都是张静雁的痕迹。

朱青煜将头埋进被子，闻着属于张静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