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凝视着小ʝ女孩求生的双眼，她攥了攥僵硬的手，深吸气，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沉重的桌板抬起，用瘦弱的肩膀撑起了一条生路！

“快！快爬出来！”陈婉欣每说一个字，背脊就被重力压得往下弯一分。

她肩上一片烧灼的疼痛，却还是硬生生的将吃痛声咽进肚子里。

一直到被困住的女孩从缝隙里成功爬出，陈婉欣也再撑不住，腿一弯，整个人跪了下去！

“姐姐！”小女孩看到这一幕，一下子就被吓哭了。

她懵懂的朝陈婉欣跑过来。

“别过来！朝外跑！快，听话，跑出去！”陈婉欣拒绝了她的靠近。

她一双眼死死盯着小女孩头上不断发出“吱呀”声响的横梁！

陈婉欣动了动身子，试图从桌板下挪出来，可每动一下，肩膀上的疼就越重。

她侧头看去，就瞧见一根钢筋不知何时穿透了肩膀！

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染红了橙黄色的搜救服。

耳边，小女孩的哭声还在萦绕。

陈婉欣眼前有些发黑，她闭了闭眼，抬头看向头顶摇摇欲坠的横梁，放缓了声音。

“乖，别哭，我没事。你先出去，我马上就跟上来，好不好？”

小女孩哭着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就这么离开。

陈婉欣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强打起精神劝说：“乖，你出去找人来救我，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你能明白吗？”

小女孩啜泣着点头，在陈婉欣的再三催促下，朝着火势最轻的地方跑去。

陈婉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光里，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深呼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动一动受伤的手臂，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陈婉欣清楚，自己……可能出不去了。

她没有后悔，这一刻，二十多年所有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子里闪过，父亲，仲梓韫，最后定格在陈母的那通电话上。

“妈，对不起，我再也喝不到你的汤……”

轻飘的声音随着风被吹散。

紧接着，一声爆炸声响，横梁砸落，将一切掩埋……

第11章

此时，接到增援通知的仲梓韫正在赶来南阳置业工厂的路上。

他看着通讯记录最上方“无应答”的电话，心里蓦然升起强烈的不安。

以往他出队，陈婉欣总会给自己发一条“平安归来”的短信，为什么这次自己打去电话，却被直接挂断。

仲梓韫越想越烦躁。

蓝染看住他的异样，伸手去握他的手：“没事的。”

下一秒，仲梓韫径直抽回手，眉心紧皱，明显不悦。

蓝染眸色一黯，敛好情绪后轻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陈婉欣离婚？我能看出来你不爱她，这样的婚姻对你来说是一种……”束缚。

仲梓韫冷声打断：“我从没想过和她离婚。”

蓝染顿时愣住，她疑惑的看着男人：“但是你们的关系一直很僵。”

仲梓韫声音冷冽：“那也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蓝染面色一瞬苍白：“可你一直对我多有照顾，我以为我们能够回到从前……”

“那是因为我们一起长大，我把你当朋友、亲人。”仲梓韫言辞认真，“蓝染，我们早在很久以前就是过去式了，你既然了解我，就知道我从不回头。”

“这段时间我自问没有对你做过任何俞矩的事情，也希望你别多想。”

仲梓韫说完，正车正好抵达现场。

他先一步下车，准备安排灭火。

此时蓝染在后面突然叫住他：“梓韫！”7

她望着回头看来的男人，不死心的试探：“那等这次任务做完，我就申请调走，免得陈医生误会。”

仲梓韫没有丝毫犹豫：“好。”

说完他头也不回朝着火场走去，全力投身救援。

蓝染站在原地，眼眶不住泛红……

另一边。

仲梓韫安排好队员，就只身朝火场走去。

这时却听手中对讲机响起：“各搜救中队汇报下队员人数，刚刚救出的小女孩说有一个女搜救队员为了救她，被埋在了桌板下！”

闻言，仲梓韫心头猛跳，脑子里闪过陈婉欣的脸。

但转瞬，就被他按下。

且不说陈婉欣现在只是一个队医，她刚刚才递交了调职报告，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与此同时，对讲机传出回复。

“临零一队女搜救队员安全。”

“露春一队女搜救队员安全。”

……

仲梓韫按下脑子里那个荒唐的念头，全力灭火。

三个小时后。

南阳置业工厂的火被全部扑灭。

从火场里出来的二队队员，却各个脸色凝重。

仲梓韫有些奇怪，但没多想，对着名单清点人数：“南阳救援一队：出队15人，归队15人，无人伤亡，二队：出队15人，归队15人，无人……”

“不是15人！”

沈漾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他，不明所以。

只有二队的人一个个攥紧着拳头，垂眸不语。

莫名的，仲梓韫拿着名单的手猛地收紧，有些不安：“什么叫……不是15人？”

沈漾没有回答。

他只是望着刚扑灭的火海，擦了下发红的眼角，沉声下令：“南阳搜救队全体成员，面向火海，立定敬礼！”

话落，所有人列成一排。

夕阳余晖下，每个人身上橙黄色的搜救服上泛起道道光辉。

抬手敬礼间，衣料窸窣的破空声那么整齐。

下一秒，在仲梓韫心慌的注视下，沈漾眼含热泪，哽咽着大声宣布：“南阳救援二队，出队16人，归队15人，队医陈婉欣……光荣牺牲！”

第12章

工厂外四处飘散着浓烟。

南阳二队的消防员们都眺望着火场，眼眶通红。

仲梓韫难以置信的走到沈漾面前，抓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沈漾别过视线，眼里的泪水倾泻而下。

他哽了又哽，几次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无力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仲梓韫握着沈漾衣领的手不断收紧。

他脸色铁青，猛的将沈漾推倒在地，怒声呵斥：“对不起有什么用？！告诉我她在哪！”

队员们从没见仲梓韫发过这么大的火，面面相觑后快速上前将人拉住。

沈漾仰面躺在地上，用手肘遮住脸，小声呜咽。

二队的队员抽抽噎噎的给他指了个地方：“我们是在车间里分开的……”

闻言，仲梓韫挣脱队友的桎梏，恨恨看了眼地上的人后，朝着他指的地方走去。

就算是死了，没见到尸体之前，仲梓韫什么都不信。

他弯下腰，一块一块挪开废墟上的石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转眼就走到了天际。

夕阳把云映照成火红色，安宁又平和。

仲梓韫还在一块接着一块的搬，手上的茧都被磨破。

细小的石头嵌入肉里，掌心鲜血淋漓。7

蓝染走到仲梓韫身边，拉住他的胳膊：“休息会再找吧。”

男人挥开她，不管不顾的翻找。

上好了药的队员们也纷纷过来帮忙，一群人埋头苦找。

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突然有人悲戚的高声喊道：“我……我找到了……”

仲梓韫的背瞬间僵住，好半天，他才直起腰来。

队员见男人迟迟没有动作，踌躇的将手里亮橙色的碎片提给他：“仲队，节哀。”

仲梓韫眼里的光在看见破碎的防火护那一刻瞬间消散。

他脑子里嗡嗡的响，全身的骨骼都绵延出疼痛，刺激的喉咙深处往上翻腾出浓烈血腥味。

仲梓韫走过去，就看到满是鲜血的手露在外面。

无名指上还带着一枚熟悉的戒指——赫然是他和陈婉欣的婚戒。

这一刻，仲梓韫竟然不敢再看，捡起那枚被烧得发黑的戒指，步履阑珊的朝着人群外走去。

其实他早就见过无数的生离死别，一颗心早就无比坚硬。

可当得知陈婉欣的死讯时，仲梓韫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痛。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