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富贵能做国营饭店的大厨，靠的是三分厨艺，七分心计。
以前是打着收徒弟的幌子，哄着那些有厨艺的人给他干活儿。
他趁机学了人家的拿手菜，当自己的。
利用完人后，就把人踹走。
刚才顾染放狠话，他应下来也是打得这个主意。
要是做得好吃，他可以趁机学学咋做这道菜。
要是做的不好吃，他也能借口把两王八扣下。
咋算，都不吃亏。
这丫头年纪小，果然一激就上当。
丁山见史富贵生气了，赶紧上前打圆场。
“史大厨，史大厨，您消消气。
这小姑娘是我妹子，你看能不能给我点面子，这次就算了？”
史富贵伸出短胖的手，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丁山的脸。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提面子？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一巴掌一巴掌，打得脆声响。
还想继续，手却被顾染给扣住了。
“你说不好吃就不好吃？有本事让外头的人都试试？
还有，我的东西，你没资格扣。
要么还给我，要么我去派出所。”
史富贵没想到丁山是个软王八，带的个妹子倒是个硬气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当然不把顾染放眼里。
“死丫头，跟谁面前横呢？”
他使劲儿抽出手，扬手就要揍人。
采购主任张天庆正好进门，看到这情形不由皱起眉。
“不是，富贵，你们干啥呢？”
张天庆今年五十了，在国营饭店干了好些年了。
颇得信任，平时说话也有分量。
史富贵当然没胆子，在他跟前撒泼。
只能狠狠收回手，咬了咬牙。
“张主任，你不知道。
这丫头片子一大早在这儿找事呢！非说厨艺比我好。
死活要用咱们的厨房，做了王八汤。
我说句不好吃，怕人吃出个好歹。
她还跟我横上了，说要去派出所。
这不到饭点儿了吗？我怕耽搁工作，正想把人赶出去呢！”
反正都是他的人，是黑是白全凭他一张嘴。
“不好吃？我在外头闻着挺香的。”
张天庆探头看了看，似乎有些惋惜。
顾染也不客气，端起王八汤就准备走。
“既然瞧不上，东西是我的，我拿走就是了。”
她可不是给这姓史的打白工，刚就想着借他们后厨把王八做好。
完了带去黑市卖，她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不愁卖不出去。
倒是低估了，史富贵不要脸的程度。
居然还想空手套白狼，抢她的王八。
张天庆见顾染要走，笑了笑叫住她。
“小同志，能不能让我尝尝味儿？
要是味儿好，我做主，国营饭店采购这道菜。”
史富贵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张主任，您别吃。
外头的东西，不干净。”
张天庆也不看他，只盯着顾染手里的王八汤。
“在咱这儿的后厨做的都不干净，谁还敢来国营饭店吃？
小同志，你说呢？”
顾染这会儿也看出了门道，知道张天庆是个说得上话的，心眼也不坏。
她倒了一小碗汤，递给张天庆。
“那您，尝尝？”
张天庆尝了一口，眼睛眯了眯，眨巴着嘴一脸回味。
“这汤，真不错。
富贵啊！你这舌头，现在这么不顶事了？”
史富贵脸一红，赶紧找补。
“估，估摸是因为昨儿个酒还没醒。
嘴里，串味了。”
张天庆心里头明镜似的，也没点穿史富贵的心思。
“上头一直在说，不能总做老三样。
得开创推新，才能跟上时代发展步伐。
你们，可不能仗着自己是国营饭店，就瞧不起人。
我看这小同志的王八汤做的很好，可以放在咱们这儿试着卖一卖。
小同志，你觉得行吗？”
其他人自然不敢说话，史富贵咬了咬牙。
“张主任，她这东西来历不明。
黑市上的，不合规章制度……”
张天庆看了他一眼，板起脸。
“史富贵，现在很多地方已经取消了黑市。
只要不偷不抢，就没啥不合规矩。
走，小同志，跟我去拿钱。”
顾染点点头，把框里另一只王八倒在桌上，跟着张天庆走了。
丁山松了一口气，跟史富贵赔了两句小心，赶紧跟了上去。
史富贵看着顾染得意的背影，狠狠一刀朝活的那只王八剁下去。
“死丫头，等着瞧。”
王八的脑袋被剁掉，正巧掉在地上。
一张嘴，咬住了史富贵的大拇指。
疼得他，嗷嗷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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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林建国到了靠山村。
他抹了把头上的汗，狠狠咬了咬牙。
这是他头一回来他大姐家，连个地儿都找不到。
村里也没见着人，想问个路都没法子。
要不是为了手表，他才懒得跑这儿受罪。
前些日子，他跟同学牛皮都吹出去了。
可妈没给他弄来手表，同学们都笑话他。
平时围着他转悠的女同学，都不搭理他了。
今儿个，他高低得把手表弄到手。
不然，以后还咋在学校混？
正想着，忽然看见前头走来一个女同志。
穿着好看的布拉吉连衣裙，梳着两条粗黑的麻花辫。
林建国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吐了两口口水在掌心搓了搓，抹了抹头发擦了擦眼角，这才上前。
“你好，知青同志。
请问，你知道韩沐泽的家在哪儿吗？
我是他小舅子，叫林建国。”
村长不许李琴琴再上水库，那就见不着韩沐泽。
她正烦着，听到林建国的名字。
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几分笑。
“哦，原来是顾染的弟弟？
你姐不在，韩沐泽还在水库上忙活呢！
这样，我先领你回她家等着……”
早先，她从王大勇嘴里打听到。
顾染娘家，可不是省油的灯。
虽然不知道顾染她弟来干啥，总归没好事。
她巴不得顾染她弟干出点啥，好让韩沐泽看清楚，顾染就是个祸事精。
只有她李琴琴，才是最好的。
“哎，好好……”
林建国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同志，一时走神，差点忘了正事。
李琴琴把他带到顾染家门口就走了，说是去叫韩沐泽回来。
林建国看着那一抹身影走远，依依不舍的回过神，伸手推开门。
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村里住的又都是熟人。
进进出出门就随手一关，也没锁过。
林建国看着那巴掌大的土泥屋，嫌弃的皱眉。
以前顾染总拿东西回家，还以为攀上了城里的知青，条件富裕。
结果现在看着，比他家条件还差。
屋里统共就那么丁点大，林建国翻了翻碗柜和床铺。
最后，在后门边翻到韩沐泽的衣服口袋。
里头不光有手表，还有八块钱。
这可叫林建国高兴坏了，把钱塞进口袋，带着手表神气十足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