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人染上了疫病，疫病爆发不过十日，尽管朝廷已经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却依然有数百人因为这个死去。

边城更为严重，死亡人数暂且不知，但李将军说全城大约有一半人没有挺过来。

尽管边城只是一个小城池，但一半人数也上万了。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骆屿川只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

她想到了掌柜和小五，想到了在这场瘟疫中失去生命的永嘉国百姓，想到了那些因为失去家人而破碎的家。

表面上这场瘟疫已经结束了，可对于有些人来说，它永远没有结束。

商楠看着信上的字字句句，面色愈来愈沉。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禀报声：“陛下，国师及临月国公主求见。”

商楠看了一眼身旁的骆屿川，来的两人都知道她复生的秘密，而此时的骆屿川为了以防万一，身上穿着的依旧是男装。

见这两人并不会对骆屿川带来威胁，于是他淡声开口道：“让他们进来。”

苻璟和南楼羽踏入房中，在看到商楠身侧的骆屿川后，他步子顿了一瞬。

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对商楠行礼后道：“陛下，京城的解药已经全部分发了下去，边城那边还需要些时间。”

商楠颔首，听苻璟又道：“这次的解药是临月国带来的。”

商楠闻言，望向南楼羽，眸光却有些发冷：“临月国为何会知道这疫病的解药？”

南楼羽面不改色地开口道：“我知道陛下得知了消息，是临月国的人在边城河中倒入了黑色的水。”

“我想办法取了那河水来看，发现里面确实有临月国的毒药：‘噬命水’。

“临月国以复生尸骨而有威名，”南楼羽说着，目光落到骆屿川身上，“那么陛下一定知道这复生尸骨的代价极大，这噬命水就是我们用来亡者复生的媒介。”

骆屿川闻言呼吸一窒。

而南楼羽继续道：“在临月国想要复活他人的人必须喝下噬命水，经历五脏六腑被侵蚀的痛苦。但若是普通人喝下，便会如此次疫病一般。”

听着南楼羽的话，商楠眸寒如冰：“所以你承认这场疫病是你所致的了？”

“不。”南楼羽直视着商楠，“我的确在边城待过，但我不曾将噬命水倒入河中。”

商楠却冷嗤一声：“可据朕所知，这样东西只有你有。”

南楼羽闻言攥紧了手，这是事实，但她的确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的确不是她。”

第35章

南楼羽一怔，抬眸看向说话的人。

是骆屿川。

她一身月牙白的衣袍，头发被束成一个简单的马尾，眉眼英气中带着柔和，气质温和如玉。

这是南楼羽第一次认真的去看骆屿川。

商楠在听见骆屿川的声音后也转头看她。

骆屿川上前一步，开口道：“若临月公主想要害永嘉国的话，完全可以逃走，为何回来送解药？”

说着，她看向了南楼羽：“而且方才公主也说了，她取了边城河中的水，边城如今的情况可想而知，公主为了救人冒着危险去边城，单凭这一点，我就觉得不是她。”

商楠拧了拧眉，这些他自然也想到过，但没有证据的事他从来不会凭主观判断。

更何况南楼羽之前还想要算计永嘉国。

似乎是看出了商楠的疑虑，骆屿川话锋一转：“除此之外，我还在公主身上发现了一样东西，足以证明清白。”

在场的人闻言俱是一愣，南楼羽下意识问道：“什么？”

骆屿川走到她的身边道：“公主，冒昧了。”

说完，她从南楼羽的发髻上拔下了一根银簪，然而本来银白的簪子上，末端却泛着黑色。

南楼羽一惊，面色沉了下来。

竟有人在她的簪子上涂毒！

骆屿川道：“我从方才开始便注意到了这发簪，这样的东西，想必只有跟公主亲近的人才能在上面做手脚吧。”

言外之意便是，跟她亲近的人从她身上偷拿了噬命水。

南楼羽回头对商楠行了一礼道：“陛下，我定会查出此人。”

商楠眸光沉了沉，随后摆手让她退下。

南楼羽转过身，走之前深深看了骆屿川一眼。

苻璟也在此时退了下去，房中再度只剩下骆屿川与商楠两人。

商楠望着她，忽地开口：“为何你如今依旧穿着男装？”

当年骆屿川在战场上时，便已经被人发现了她是女子，永嘉国女子当政早已不是秘密，只有来自于临月国的南楼羽对此事不知情。

骆屿川闻言一愣，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男装，旋即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我已经习惯了伪装自己的身份，却忘记了如今那早已经不是秘密。”

商楠眸光黯了黯，起身走出了门外。

再度回来后，他手中拿着一个托盘：“试试看。”

骆屿川呼吸一窒，那里面，正静静躺着一套精致的襦裙。

她抬眼，商楠将托盘放到她的手中：“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这一次，你该为自己而活。”

骆屿川眼眶涌上一阵热意，垂眸用目光一遍遍描摹着这女子的衣裙。

一刻钟后。

里间的门被推开，商楠抬眼看去，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骆屿川一身水色软烟罗，裙摆如花般随着她一步一绽，万物好像在此刻都失了颜色。

骆屿川走到商楠面前，第一次穿上女子衣裙的她显得很不自然，开口道：“怎么样？”

商楠回过神来，目光缱绻：“很美。”

从此，骆屿川便只是骆屿川。

第36章

三日后。

如今疫病已得到解决，而商楠也需要回到宫中去。

而骆屿川也背上了包袱，她最终还是决定买一处小院过自己的生活。

商楠静静得望着她，终于哑声开口道：“瑕珠，你还是不愿意回宫吗？”

骆屿川点了点头：“我不适合那里，而且就算世人已经皆知我是女子，但我依旧是那个先帝，如果我出现在宫中的话，他们会怎么想？”

商楠微微攥紧了自己的手，其实在他决定复生骆屿川的那一刻，便知道会是如今这样的结果。

但如今真的要面临时，他依然觉得心堵。

过了良久，商楠才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低声道：“好。”

只要她如今安康，就好。

骆屿川垂下眸子，掩下眼中的情意。

这段时间，商楠已经同自己讲了他们之间的误会，包括那关于命运的卜算。

骆屿川没想到商楠知道的比自己还要早上许多，并且他竟为自己信了命。

其实从那时起，骆屿川便原谅他了。

但正如苻璟所说的，他们之间的命运不可相交，而骆屿川也不愿再重蹈覆辙，所以她选择了离开皇宫，离开商楠的身边。

在离开摄政王府前，骆屿川回头，看着商楠的身影，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眼前模糊，她才转过身来。

从此以后，商楠是君，她是民。

或许两人从此之后，再不会有交集。

京城。

骆屿川走在繁闹的街道上，这是她第一次以女子的身份出来，不是在宫中，而是在宫外。

为了防止被认出来，她围上了面纱。

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骆屿川抬眼望向前方，一座不大但很是雅致的院子出现在面前。

这是商楠为她准备的，从今也是她的家。

宣明殿。

疫病之后，这是第一次上朝。

朝臣上前禀报奏折，说起了疫病一事：“陛下，此次疫病实乃临月国所为，臣以为应当攻占临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