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极致的痛苦，姜黎取出那瓶治疗过敏的药时好几次抓不住药瓶。

她抹干净泪水，去客厅倒了杯热水，回来时余朝阳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红润渐渐消退了些，但神智依旧不清晰。

姜黎把余朝阳扯起来，捏着他的下巴和嘴把两粒胶囊送进去，又给他喂了几口水。

她很想问问余朝阳，吃那些药的原因。

是不是大半都来源于她少时欺骗所致的阴影。

姜黎是明白余朝阳的，性子太拧，容易钻牛角尖，还特别认死理。

他是不是一遍一遍的复盘自己究竟输在哪里，以此一遍一遍的折磨自己。

怎么会不后悔。

她生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从小父母就不和谐恩爱，最亲的人都尚且如此。

姜黎早就不信这世界上有什么纯粹的感情。

是她不够信任余朝阳，不相信他有这么喜欢自己。

或许最根本的，还是余朝阳喜欢她更多一点。

不，很多很多。

以后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再不要他伤心难过。

姜黎忍住又要滴落的泪水，把杯子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她正欲起身端水帮他洗脸。

余朝阳从身后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含混不清，

“妹妹，你和我在一起是可怜我吗？”

第109章 小婊子，和我玩个游戏吧

余朝阳做了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高三，穿着蓝白色校服站在开学典礼的台下。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落在眼睫上时，有点轻微的发沉。

台上的秦暮拿着一截宣稿纸，松松垮垮的站着，余朝阳得抬头才能仰望到他。

那里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台上的人散漫轻浮，说话的时候懒洋洋的，偶尔读的不顺，还会口误一下。

看上去完完全全不在乎这点荣光。

少年时候的秦暮本身光环就很重，什么都有，永远站在万人中心散发光芒。

他的家庭贫苦，也没有什么资本乱混，从小到大唯一引人瞩目的也就那个耀眼的成绩。

“你们看余朝阳的眼神，羡慕嫉妒恨着呢！”

“上次期末他俩是并列第一吧，但是优秀学生代表一次都没有余朝阳。”

“可是……嗯，虽然成绩差不多，但他怎么能比得上秦暮呢？”

人人都是这样说的。

秦暮是花团锦簇恣意潇洒，又是那样放荡轻纵的性子，到哪里都很显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或许在轰轰烈烈的青春时代里，他过于普通过于寡淡，就像一杯没有味道的白开水。

四周的画面变幻莫测，像是脱落的墙皮一般往下塌陷。

余朝阳抬起指尖，在自己身上看见许多银白色的饰品，嗅到了他并不喜欢却每天都会喷的香水气息。

再没有高三黯淡的景象，他站在雾都的街头，听着耳边不停闪过的汽车鸣笛。

“林旭哥哥。”

姜黎披散着长发，穿着D.S的工服，微风吹在她的刘海上，将女孩额角的伤口露出来一点点。

她就站在面前，近在咫尺，余朝阳偏偏又觉得他们隔了整座银河系。

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刚重逢时，他只想姜黎能够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不管是用什么样的身份，不管是用什么样的名字，是欺骗还是诱哄。

但现在他又自私的想，如果自己能在姜黎心里占据一点点位置就好了。不用很多，一个狭窄的角落就行。

很少有这样大胆过。

他上前握住女孩的手腕，祈盼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妹妹，你和我在一起是可怜我吗？”

可怜高三时孤苦无依被所有人看不起的余朝阳，所以为他织了一个月的美梦。

可怜重逢时戴着面具扮演死对头的“林旭”，所以选择短暂的留在他身边。

面前的女孩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从他的耳边，对，是耳边，更像从梦外飘进来的答案，那样明晰又真实。

“不是可怜你。”

“因为你足够好，值得喜欢。”

……

晨曦已至。

姜黎按灭了六点的闹钟。

她打了个哈欠，从余朝阳怀里爬出来，看了看睡着了依旧蹙眉不安的男人，手心搭在他额上，测了测他的体温。

好像没什么大事了。

姜黎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下床，在厨房里捯饬一番，做了点清淡养胃的食物。

接着找了张便利贴，写了行小字放在余朝阳的床头。

[我去上班了，哥哥好好休息，晚起也没关系，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早餐在电饭煲里保温，记得吃饭。]

姜黎做好这些，手心贴在余朝阳俊秀白皙的脸上，微微蹲下身体，轻声道，

“今天晚上我会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不管你是怎样想我，我都认了。”

就算他觉得自己不堪卑劣，也要讲给他听。

起码，不要再让他这样没有安全感。

……

中午下班时分，姜黎如往常那样一边下公司大楼一边拿出手机想刷一下新闻。

没走几步，微信弹开一个新消息。

依稀是她打过的备注。

我的伞:[谢谢早餐，味道很好。]

姜黎秒回:[身上还难受吗？头晕不晕。]

这条消息后，对面倒是罕见的沉默下去。

过了好一会。

我的伞:[昨天我……]

姜黎:[昨天你和张策大战好多回合，把他喝趴了，你不记得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

我的伞:[记得。]

姜黎犹如偷搞了恶作剧的坏蛋，忍不住捂嘴露出得逞的笑。

记得什么啊！

一杯倒的余娇娇。

没过几秒，对面又发过来一个消息，橘黄色的转账，依旧是个五位数。

姜黎:[？]

我的伞:[早餐钱。]

姜黎:[你很败家啊～]

我的伞:[我有钱，给你花。]

姜黎唇上的笑容就没收过，都能想象到余朝阳发这六个字的表情时是多么一本正经。

指尖划过屏幕，也没矫情，直接按了接收。

姜黎:[都给我花？]

我的伞:[嗯^^]

姜黎：[那你倒霉了，我可是很能花钱的。]

对面秒回。

[你花，我挣。]

姜黎本来还想发点什么，奈何肚子实在饿的难受。

她把手机放在口袋里，在附近买了份午餐，想了想拎着打包盒又走进超市，在前台买了盒小雨伞。

姜黎想，如果真要论耍心机恶劣败坏，大约没人能比得上她。

最后一次了，就这一次。

她是那样了解余朝阳的性格，只要在告诉他真相之前和他发生关系，即便本着“负责到底”的态度，他也绝不会抛下自己。

不管是对也好，是错也好，让她和余朝阳合为一体，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把他弄脏，让他彻底变成名为“姜黎”的所属。

正午的阳光过于热烈，大街上人烟稀少。

她走出来的这家超市外是一片小吃街，白天门都锁着，只有夜晚才辉煌璀璨。

不是第一次从这里走，但不知道怎的，今天她却总觉得心底发毛，即便是滚烫的热风，依旧吹不散手臂上的妗妗寒意。

有点……像鬼城。

姜黎把脑海里的想法挤出去，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姐姐。”

偏偏身后传来个怯生生的女声，听着年龄不大，语调很可怜的样子。

姜黎转过身，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女孩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脸上几乎全是肮脏的黑泥。在大片的污浊下，还有数不尽的烫伤痕迹，只有一双眼睛黑漆漆的露出来。

“谢谢姐姐前几天的一百块钱，不然这几天或许我早就饿死了。”

她朝后退了退，莫名的，心口窒息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几乎快要将她彻底淹没。

姜黎努力扬起一抹笑，“没事，举手之劳。”

“我不知道怎样报答姐姐，所以给姐姐写了封感谢信，你可以看看吗？”

那女孩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也不越界，就站在她两米远的位置。

姜黎点点头，从她脏兮兮的手上接过那张纸，即便心底不适，还是一边摊开一边好心问道，

“小妹妹，是发生什么难处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可以找份……”

她话都没说完，在看见那张纸上的内容时手一抖，差点没当场腿软摔倒。

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