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固执地望着殷千绝，却只触及到他骤然冰冷的眼神。

沈云霜心头一紧，连忙跪下：“臣女心悦九千岁，求九千岁开恩，让臣女在您身边……伺候。”

周围人都变了脸色。

沈云霜攥紧掌心，上辈子她说要嫁给殷千绝时，这些人脸上也是这般惊奇和鄙夷。

可她从没后悔过，也不畏惧。

殷千绝扯着唇角，轻笑了声：“哦？心悦本座？”

他语气危险，仿佛下一秒就要处置沈云霜。

沈云霜却仍旧坚定地答：“是，臣女一心只有九千岁。”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殷千绝脸一沉，立刻有太监上前，狠狠一脚踢在沈云霜的心口。

他掐着尖细的嗓子怒斥：“大胆！竟敢出言讽刺九千岁！”

沈云霜捂着心口倒在地上，死死咬住牙关，才忍住那股不断上涌的呕吐感。

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竟然没撑住，当众晕了过去……

迷糊之间，沈云霜做了很长一个梦。

梦到殷千绝揣着几块宫里娘娘赏的酥饼回来，在她面前展开的时候，却成了一堆碎渣。

但她还是笑着和他分吃完了，一丁点也不舍得浪费。

梦到殷千绝和她在雪夜的破庙里紧紧拥抱着取暖。

她又冷又饿，发了高烧，殷千绝一边哭一边咬破手指让她吮血充饥。

梦到他们在海棠树下，殷千绝一身锦衣躺在她怀中，口中鲜血怎么都止不住，那一夜风大，花瓣落了他满身……

“殷千绝……夫君……”

沈云霜哽咽着发出模糊的梦呓，竟然生生被心口绞痛逼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殷千绝那张精雕细琢的脸就在眼前。

沈云霜还以为是在做梦，下意识朝他伸出手，一滴眼泪滑落：“夫君……”

殷千绝却只皱起眉，淡淡开口：“来人。”

两个眉眼精明的嬷嬷应声进屋，朝殷千绝行礼之后，对沈云霜说：“姑娘，进宫之前，奴婢们须得为您验身。”

沈云霜怔了片刻，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灰败。

她仓惶地朝殷千绝看去：“尘霁……不要……”

却只见到他离开的背影。

沈云霜忘了怎么被嬷嬷们强压验身的，只记得下身火辣仿佛被刺穿的痛感。

验完后，她仿佛丢了半条命。

几乎是颤着双腿走出房门。

一出门，便对上殷千绝阴翳发沉的目光。

沈云霜嘴唇颤了颤，正想说话。

验身的嬷嬷却先一步在殷千绝靴边跪下，神情凝重。

“启禀九千岁，白府二姑娘沈云霜，已非处子之身！”

第3章

众人哗然！

沈云霜立时惊得抬起头：“不可能！你们一定弄错了！”

她两辈子都只有殷千绝一个男人，怎么会不是处子？！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沈云霜脸上。

白尚书怒不可遏地指着她：“不知检点的东西！说！那个奸夫是谁！”

一句话，便将沈云霜的罪名定下。

府中下人窃窃私语声传来。

“竟然和野男人苟合，府里脸都要丢光了！”

“这等水性杨花，就该拉去沉塘！”

沈云霜忍着脸火辣的痛感，慌乱朝殷千绝辩解：“没有，我没有过……”

可殷千绝却只是眼神冰冷看着她，隐有一丝失望。

失望她这个白忆卿的替身不能用了。

沈云霜心尖一颤，浑身发冷，刚要开口。

白尚书指着她怒道：“来人！给我打死这个孽女，以正门风！”

话音刚落，几个家丁上前将沈云霜推倒在地，拳脚如雨点般砸了下去。

本就还在病中，这些毒打落在身上感觉比从前更疼。

可仍旧执着地抬着眸子，从缝隙中看向殷千绝。

殷千绝高高在上，冷眼旁观。

大概她被当场打死，他也不会有丝毫在意。

沈云霜忽然想起前世，她和殷千绝潦倒的时候。

殷千绝为了给她找吃的，从乞丐手里抢食，被好几个乞丐围在中间毒打。

他蜷在地上，也是如今日这般执着地看着她，眼睛很亮，带着安抚。

她无助地在一旁流着泪哀求，却因为发着高烧，根本动弹不得。

最后那群乞丐解开裤带，温热腥臊的液体淋在殷千绝身上，放肆地嘲讽：“一个狗都不如的阉人，怕不是平时还要像娘们儿一样蹲着尿！”

纵是被这样羞辱，殷千绝依旧死死将她的药护在怀里。

那时的沈云霜，比现在痛得多。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意识渐渐混沌……

殷千绝忽然皱了皱眉，他沉脸下令：“住手。”

家丁们立刻停下。

殷千绝语气淡淡发话：“白尚书，本座近日信佛，不想见红。”

白尚书连连恭敬应“是。”

沈云霜艰难地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向他。

殷千绝这是在……保她？

是不是他想起了他们从前的一切？

“尘霁……”

沈云霜下意识低喃想要求证。

可下一瞬，白尚书便指着地上意识昏沉的沈云霜：“把这个不肖女逐出我白家大门，生死由命！”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云霜终于撑不住，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是夜晚。

沈云霜稍一动弹，浑身上下的痛楚就将她裹挟了起来。

她缓了许久，撑着墙艰难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被白家丢进了破庙里。

如今已经无处可去，沈云霜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试试……

踉跄挪着步子走了两条街，她凭着前世的记忆找到了陆府。

看着大门上那气派的鎏金牌匾，她心里有些忐忑。

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凭上辈子了解到的事情，在殷千绝身边留下来……

正想着，一辆马车从皇城方向驶来，在大门口停下。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掀开帘子，殷千绝一身玄衣自马车上下来。

一抬眸，便对上一双热切的视线。

殷千绝挑了挑眉：“沈云霜？”

沈云霜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上前，轻声哀求：“九千岁，就让我留在您身边吧，我保证，我会很有用。”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那些朝廷的辛秘。

这辈子，她要尽自己所能，改写他的命运。

可殷千绝沉冷的眸子盯着她，打量了沈云霜片刻后，唇角缓缓勾起笑意。

“看在你无家可归的份上，本座倒是可以发发善心。”

沈云霜双眸登时亮了几分，心中又燃起希望。

他果然还是不会不管她！

只要她再努努力，殷千绝一定会想起一切！

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听殷千绝懒懒地唤：“小顺子。”

他掀起眼皮，看向垂手候在一旁的小太监，眼中带着残忍的笑意。

“你不是想娶媳妇么？本座就将白小姐赏给你，做对食儿。”

第4章

吃对食？！

沈云霜难以置信地看向殷千绝。

第一次，她觉得这张脸看起来这么陌生！

明明顶着同样一张脸。

殷千绝上辈子将她如珍宝般捧在掌心呵护：“凝凝，我只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辈子却随意将她赏给别人！

他怎么能……

一旁的小顺子面露喜色上前，恭敬地答：“多谢干爹！”

骇人的寒意自足底上涌。

沈云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慌乱地跌倒在地：“不……我不要……我不要……”

见她如此，殷千绝下意识上前半步，锦袍中的手凝凝抬起。

可转瞬，那丝情绪波动便风过无痕。

他止住脚步，垂眼俯视着她：“你不是喜欢跟着太监么？小顺子性子温顺，是个良配。”

沈云霜心头的痛楚无以复加：“我只是喜欢你，和你是什么样子、什么身份，都没有关系！”

她声音哽咽得厉害：“你明明说过，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要向阎王讨个下辈子继续和我做夫妻的命，为什么重活一世，你却这样对我……”

可殷千绝只是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演得倒是真。”

话落，他径直迈步进了府中。

沈云霜眨了眨眼，忍住又一次上涌的泪意。

她恍然发觉，这一世的自己，总是在看他远去的背影……

殷千绝的命令无人敢违抗。

小顺子强行将她架起，在府上一间下人房安顿下来。

就在沈云霜焦急的想尽办法，不想嫁给小顺子时，宫中传来了一个消息——

皇帝驾崩了。

天下守孝，殷千绝这几日都在宫中，鲜少回府，无人能顾的上她和小顺子。

沈云霜站在廊下，看着沉沉夜色，心有隐忧。

上一世，皇帝在半年后才会驾崩，殷千绝追随的四皇子成功上位，却也在帝位稳固之后，赐了殷千绝一杯毒酒。

这一世，皇帝提前驾崩了，那殷千绝的死……会不会也提前？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云霜转过头，就见殷千绝披着斗篷站在不远处。

恍然看去，一如当年。

她垂眸敛了思绪，朝他福了福身，问：“九千岁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殷千绝语气淡淡：“先皇明日出殡，本座回来做些准备。”

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殷千绝眉眼间难掩的倦色。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就想说些关切的话。

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她没资格。

正有些伤神，忽听殷千绝吩咐：“去温壶酒来，陪本座喝两杯。”

说着，他解了斗篷，随手丢给沈云霜，一身玄衣走向庭中石桌。

沈云霜抱紧了带着体温与淡香的衣物，心头泛起点点涟漪……

直到坐下，沈云霜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切。

和殷千绝这般月夜对酌，前世她唾手可得。

可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

沈云霜温了殷千绝最爱的贡酒，静静的陪着他，又想找机会提醒他小心。

但殷千绝却先一步开口：“你嫡姐入宫五日，先皇点名要她也陪葬。”

沈云霜一愣。

才反应过来白忆卿还是进宫了，如今还要被拉去陪葬。

所以殷千绝这是为了白忆卿在借酒消愁……

她心尖发酸，抬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后干巴巴的安慰：“嫡姐吉人自有天相。”

殷千绝定定地看她片刻，破天荒地给她倒了杯酒：“你说的对。”

沈云霜诧异地看向他，眼中仿佛盛着点点星光。

可还不等她欢喜的久一点。

殷千绝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等福分本就该是你的，你便再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