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悲伤逆流成河……

病房内，连着林萧食指的监测仪开始有了波动，哔哔哔的细微声音，接着林萧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是不是桑檀在哭？

别哭！

桑檀不要哭，我给你表演个空翻……好不好？

“桑檀……桑檀……”

林萧轻轻唤着她，反反复复。

她在昏迷之中也能感受到桑檀的伤心和绝望，或许她本来想离开这人世，离开这苦难的世间，但是她还有挂念的人，她还挂着桑檀……

医生怔住了。

随后，他忍不住暗暗擦了下眼泪。

事实上那４个小时是他安慰桑檀的，以他的专业判断，林萧应该是醒不过了……但现在她奇迹般地醒过来了。

桑檀恍惚听见林萧叫她。

她扶着墙壁跑出来，她对上林萧缓缓睁开的眼，她的嘴唇颤抖得厉害，她的声音更是抖得不成样子：“林萧……林萧……”

她又哭又笑：“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她紧紧搂住林萧，呜咽开口：“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回不来了！林萧……不许再走了……不许再离开我了知不知道？”

林萧望着天花板，她的手指轻轻地抚摸小腹，充满了眷恋。

桑檀又掉下泪来：“林萧……”

林萧却给了她一抹很浅的微笑，很缓慢地说：“你不要为我难过，孩子没有了，但是我还有你！桑檀，刚刚我听见你哭了！”

林萧眼角迸出泪：“傻瓜，我不是回来了吗？”

桑檀忍住哭意，她不住点头：“是！是回来了！以后我们还有很多事情一起做，还有很多的地方没有去！你饿不饿，我弄点东西给你吃！你躺好几天了。”

林萧直勾勾地看着她：“你瘦了！”

这时护士将点滴挂上，轻声对桑檀说：“陆太太，陆先生派人送来两份早餐，我放在餐桌上了！”

陆太太……

林萧看向桑檀，她的嘴唇不住颤抖，好一阵子才说出话来：“她为什么叫你陆太太？桑檀你告诉我，她……为什么叫你陆太太？”

桑檀不愿说出那些交易。

她握住林萧的手，轻声说：“我跟他复合了！林萧你知道的，我从十几岁时就很喜欢他了……”

林萧眼角不住地掉眼泪，越流越多，根本就控制不住。

她这条贱命，是桑檀用她自己换来的！

怎么可以！怎么能！

怎么值得……

第124章路靳声：林萧醒了，我想见她一面！

桑檀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看着林萧，又哭又笑地说：“怎么会不值得？为了你什么都值得……赶快好起来！”

林萧眼角，大颗眼泪滑落……

桑檀抱紧她，喃喃地说：“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我都要疯了！”

林萧虚弱极了，

但她还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努力抬起手来，轻轻抱住了桑檀……

……

吃了点东西后，医生给林萧检查身体。

桑檀回避了。

她走出病房，走到外面长长过道的尽头，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阳光，到此时她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还好，林萧醒了过来。

还好，林萧没有自怨自艾，她还有生活的勇气。

但是桑檀想到那个孩子，仍是忍不住鼻酸，难受得很……以后，或许通过科技手段林萧还能拥有孩子，但总归不是原来的这个孩子了。

“桑檀！”

蓦地，身后传来路靳声的声音。

桑檀转身，默默地看他一会儿，嘶哑着声音问：“你来干什么？”

路靳声轻扬手里的文件袋，神情暗淡：“听说她醒了！我想过来看看她，顺便将酒店的转让协议带给她……桑檀，能让我见她一面吗？”

桑檀微微仰头……

她压抑再压抑，才轻声反问：“你知道她醒过来，有多不容易吗？路靳声，但凡你对她还有一丝愧疚，以后不要再招惹她了！她惹不起你，更惹不起你那个了不起的太太！”

路靳声低声抱歉：“桑檀，就只是见一面，将东西交给她！”

桑檀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她只是轻轻背过身去……

背后，路靳声低喃：“谢谢！谢谢你桑檀！”

桑檀声音哽咽：“别让她哭，别让她生气……别提起孩子……放下东西就走！路靳声，你记住你是有太太的人了！”

阳光照在路靳声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些温暖。

是啊！他是有太太的人了！

……

路靳声走进病房时，医生正巧检查完毕，所有体征都正常但是需要休养至少两三个月。

林萧轻声道谢，余光却看见门口的路靳声。

她的嘴唇不住颤抖，

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几个医生是路家派来的，他们叫了一声路总，随后就回避了，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路靳声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林萧，他的目光充满了怜惜和内疚！

林萧仰头看他。

那双从前带着烟视媚行的丹凤眼，汪着泪意，她的嘴唇颤抖抖出几个字：“路靳声……你蹲下来，我想摸摸你！”

路靳声微微哽咽，他说了声好。

但是当他蹲下来时，林萧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脖子，她用力得像是要咬下他一块肉来，那儿……距离路靳声的动脉只差一公分。

路靳声没推开她。

他能感觉到鲜血往下流，温热的液体滑进脖子，温温热热的……

他想，除了他的血，还有林萧的眼泪！

他用力拥住她，不断低声地说对不起，他说林萧对不起……其他的话，他一句也说不出口，正如桑檀说的那样，他是有太太的人了，为了林萧好就不要再招惹她！

他跟林萧的这段感情，本以为只是抽刀断水，但没有想到到头来是伤筋动骨！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一切来弥补，但他想，他再也没有机会。

“对不起林萧！对不起！”

……

鲜血，从林萧唇齿滑落。

她犹不解恨，她用力地撕咬着他的肉，用力得助听器都掉下来她也没有发现，她说出来的话支离破碎扭曲不堪：“路靳声……我的孩子没有了！桑檀的自由没有了！你跟我说对不起？”

路靳声心如刀绞。

他用力抱住她，不让她说，不让她离开……

就让他，再拥有她片刻……

……

林萧没要他的酒店，她将那些文件撕了，叫他滚！

她说，她说……

她对他没有爱，他更不值得她恨！

路靳声走出病房时，神情失魂落魄，衬衣上更是血迹斑斑，看着触目惊心。

门外，站着宁琳。

宁琳看见路靳声出来，她冷ᴊsɢ笑出声：“你又惦记着这个贱人了是不是？路靳声，害死她的不是旁人是你自己，如果不是你总想着这个贱……”

一个耳光扇在她脸上。

接着她的喉咙被卡住，死死按在对面的墙壁上。

宁琳喘不过气来，她脸色发紫，抓着路靳声的手臂不停拍打，她犹在作死：“我哪里不如她？我是宁家大小姐，她林萧就是一个高级卖的！”

路靳声想弄死她……

他眼眶微红，又抽了她一个耳光：“再敢碰她！我保证会杀了你！我保证！”

宁琳呆住，因为她看得出来路靳声没有开玩笑，林萧如果真出事儿，他真的会杀人……

宁琳呆了很久。

她蓦地就笑了起来，笑出眼泪：“路靳声，如果你真的那么爱她，当初为什么不娶她，反倒跟我结婚呢！”

是啊，为什么不呢？

路靳声自己都不知道……

*

一周后，林萧出院，桑檀带她去了墓园。

清早的墓园，小草沁着露水，空气中有着湿湿的泥土气息。

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就埋在这里。

一方小小的尖包，一块石碑卧立，上面刻有两个字——林笑！

林萧缓缓跪了下去，污土弄脏了她的衣裙，但她却浑然不在意。

她眷恋地轻抚孩子的名字，她想象着他出生的样子，她低低地说对不起：“是妈妈没能护住你！宝宝……对不起……”

桑檀站在一旁，

她微微仰头，拼命压住眼里的泪水。

她为林萧难过，但这一刻她不想安慰林萧，就让林萧彻底地发泄一次，如果不发泄出来，她要疯掉……

桑檀朝着墓园外面走。

阳光照在她身上，让她眼角的泪水晶莹剔透，难能可贵。

……

墓园门口，停了名贵的黑色房车。

车窗半降，露出季绍英挺矜贵的面孔，他正凝视她，目光带着少有的温柔。

桑檀停住步子，跟他遥遥相望。

半晌，季绍打开车门，轻道：“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桑檀心跳加快。

但她没有抗拒，因为这是她跟他的交易，他救林萧而她……选择跟他回去，选择跟他生儿育女，选择跟他过完下半生。

庄严的教堂，空中的白鸽。

季绍亲手为她换上洁白的婚纱、头纱，他牵着她走在空无一人的教堂，将他们当年太过匆忙的婚礼，重新温习一遍。

他在圣坛前吻了她的额头，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