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过来的时候像是裹挟着一堆密密麻麻的银针，刺在程十鸢的脸上、身上。

程十鸢每呼一口气，都能看到有白雾从自己的嘴巴和鼻子中冒出来。

走了这么远，脚已经没有知觉了，手也快要冻僵了。

程十鸢知道如果不抓紧时间走回学校，今天晚上说不定就直接冻死街头。

街上的商店早就已经关门了，连找个取暖的地方都没有，程十鸢只能靠自己。

三公里，脚已经冻僵，六公里，眼前出现了白茫茫的一片，九公里，完全就是靠着意志力在强撑，十二公里，里到学校大概只有1公里的距离了，程十鸢用仅剩的理智告诉自己，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等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已经到了第二天了。

保安大叔看见程十鸢，还以为是哪里飘过来的女鬼，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要不是程十鸢身上穿着清河高中的校服，保安真的不敢放她进学校。

“同学，你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程十鸢半死不活的人样子，保安忍不住问道。

“……”

程十鸢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知道自己现在还没回到宿舍，还要接着往前走，便绕开保安，自顾自地往前走。

“怪人一个。”

保安摸了摸头发，有点不解地看了一眼程十鸢的背影。

终于到了宿舍，程十鸢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今天还有课要上，回到宿舍之后，这是程十鸢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把书包放下，倒在床上，衣服和袜子已经来不及换掉，程十鸢沉沉睡去。

她睡得很不安稳，总是梦到有人在追着她，她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怎么努力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她感觉自己在下坠，有一种站在楼梯顶上，直接从第一级台阶降落到地底的感觉。

一直不断的下坠……

就算这样程十鸢也没有醒过来，她实在是太累了，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被人追赶、从楼梯上掉下来之后，程十鸢感觉自己好像被绑在了木架上，脚底下燃着熊熊烈火，要把她整个人都蒸干。

似乎还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很温柔，和之前的感觉不一样。

这下程十鸢看清楚梦中人的脸了，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长相和她很像，年轻女人张开双臂，把她抱在怀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这个人程十鸢从来没有见过。

但是直觉告诉程十鸢这个将她搂在怀里，这个人应该就是她的妈妈，在她受伤的时候会为她流下眼泪，疗愈她的伤痕。

“妈妈……”

程十鸢在梦中呼唤着妈妈，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到枕头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梦中的女人不说话，轻抚着程十鸢的头发，一下、一下，程十鸢的心情变得平静，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忽然，梦镜里面亮起了一阵白光，白光过后，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了，那些好的、坏的，全都消失了。

程十鸢醒过来，看着洁白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把被子拉到脖子上面，盖住嘴巴和鼻子，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她突然感受不到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妈妈，她只能在梦中见到，叔叔他们，用心险恶，这些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有点埋怨妈妈，如果一开始就要丢下她，那为什么不直接抹杀了她存在的可能，免去她现在一切的痛苦和挣扎？

程十鸢把被子拉过头顶，眼泪止不住地流，她在哭，无声地哭，为自己的命运而哭。

第87章 倾诉

已经是下午了，程十鸢还没有想要起床的念头，她只想躺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咔哒”门传来了一声响，程十鸢赶紧抓着被子爬起来，用被子蒙住下半张脸，怯怯地看向门口。

“咦，十鸢，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没有在学习啊？”

叶迟晚背对着程十鸢关上门，一手拿着书包和行李箱。

“迟晚，你回来了啊。”

程十鸢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

叶迟晚迅速反应过来，把书包和行李箱往门边一放，走到了程十鸢的旁边。

“十鸢，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红彤彤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叶迟晚担心得几乎要扑到程十鸢身上。

“迟晚……”

程十鸢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一开口她就有流泪的冲动。

“怎么了？怎么了？”

叶迟晚从来没见过程十鸢露出这样的表情，一下子就着急起来。

程十鸢不肯说，独自舔舐伤口是她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架不住叶迟晚的反复追问，程十鸢最后还是说了。

叶迟晚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愤怒起来，眉毛差点就要竖起来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下次他要是还敢再来，你就马上打电话给我，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来救你的。”

叶迟晚从上衣口袋拿出了一部白色的手机，是用包装盒装着的，包装很精美，上面还打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叶迟晚现在已经没有心情介绍她准备礼物的时候有多么多么用心了，她用力地扯开包装上的蝴蝶结，快速打开手机盒的盖子，把盒子往床上一扣，用最快的速度取出了里面的手机。

叶迟晚把手机塞到程十鸢手里，“有了它，下次你遇到那种事情的时候就不用硬扛了，随时可以找我帮忙。”

叶迟晚看着程十鸢的表情很认真。

“谢谢你。”

程十鸢拿着手机，昨天晚上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那个时候她能打电话报警或者向别人寻求帮助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感到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只有她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手机卡我也帮你办好了，也在我的手机上存了你的号码，遇到困难记得第一个打电话给我。”

叶迟晚指了指手机盒子上面贴的手机号码。

“对了，你叔叔说的什么不让你上学之类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现在是法制社会，他不敢乱来的。”

叶迟晚平常表现得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现在展现出了强势的一面。

“嗯。”

程十鸢点了点头，没想到叶迟晚一眼就看出了自己最担心什么。

“好了，不伤心了，下次他还是还敢再来找你，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学校的老师也会保护我们的，你要是不想见他，直接拒绝就好了，那种人渣，不配你去见他。”

叶迟晚拍着程十鸢的手，认真地说，眼睛里面像是在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好……”

这是程十鸢第一次在受伤之后得到周围人的安慰。

或许活着就是为了遇见这些能够让生活变得美好起来的人吧。

程十鸢默默放下了之前的念头，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就应该好好活着，在世界上留下一点点痕迹，哪怕只有一点点。

“快ʝʂɠ起床吧，一会儿就要去上晚自习了。”

叶迟晚从程十鸢的床上下来，站在床边笑着说道。

叶迟晚主动在程十鸢面前提起学习还是头一回。

“嗯。”

程十鸢点点头，从床上下来，随手叠好了被子。

叶迟晚看着她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便接着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不一会儿，两个人都忙好了，看看时间也应该是去上晚自习的时候了。

程十鸢和叶迟晚背起书包，两个人并肩走在去教室的路上。

“十鸢……”

叶迟晚看着程十鸢一脸平静的样子，对一起另一件事情有了兴趣。

“今天晚上我就让孙云展加你QQ咯？”

要不是孙云展天天给叶迟晚发QQ消息，提醒她让程十鸢一注册QQ就加他好友，叶迟晚早就把这件事情忘了。

这家伙也真是烦人，叶迟晚每次周末回家打开手机，都会看到99+的消息，其中99%的消息都是孙云展发给她的，内容也总是围绕着一个主题——让程十鸢加他好友。

“可以吧。”

程十鸢点点头，现在她已经不担心孙云展想要接近她是不是怀着不好的目的了，她已经见到了最可怕、最可恶的人，没有人能超过他。

“OK，晚上我就帮你注册QQ号，不过再让孙云展加你之前，你的第一个好友位必须属于我。”

叶迟晚扯着书包带子，歪头靠在程十鸢的肩膀上。

“好。”

程十鸢回答得干脆有力。

“我发现你今天特别可爱，十鸢，你是不是突然有了雏鸟情结？”

叶迟晚又开始了她的发散性思维。

“算是吧，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我觉得我应该要更加珍惜身边的人和事。”

程十鸢没有反驳，反而顺着叶迟晚的话往下讲。

第88章 M国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现在所有对你好的人都可以成为你的鸟妈妈了？”

叶迟晚瞪大眼睛。

“放心，就算所有人都成了我的鸟妈妈，你一定是最特别的那一只。”

程十鸢被叶迟晚夸张的反应逗笑了。

“好耶。”

叶迟晚很配合地欢呼起来。

“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程十鸢感觉到了之前的那些害怕、伤心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快走吧，晚自习要开始了。”

程十鸢敛起笑容，主动拉住叶迟晚的手，两个人一起朝着教室快步走去。

到了教室，程十鸢送来了叶迟晚的手，用口型和叶迟晚告别，叶迟晚向前走，坐到了她的位置上。

“生日快乐。”

程十鸢刚一坐下，宋闻璟就送出了祝福，扬起了大大的笑脸。

程十鸢还没给出回应，宋闻璟就从书包里面拿出了一个大玩偶放到了程十鸢的桌子上面。

“这是我特意给你选的小熊玩偶，希望你能和这只小熊一样天天开心。”

没有那么多夸张华丽的话语，宋闻璟传达出了他质朴的祝福。

“谢谢。”

小熊被放到桌子上的那一瞬间，程十鸢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小熊笑得很开心，手里捧着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眼睛弯弯的，嘴巴也弯弯的，程十鸢忍不住也绽开了一个笑容。

“我很喜欢你送的礼物。”

程十鸢直白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喜欢。

宋闻璟没想到能够得到这么热情的回应，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