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终于，季临轻声开口：“秦秘书，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桑凝不在那家机构上班而选择这种不体面的演出公司？她是喜欢吃苦？”

秦秘书心头大震。

她斟酌半响，才低低地说：“我以为……这样能让太太早点回家！陆总，我可以去向太太解释，说这并不是您的意思。”

幽光中，亮起一点猩红在季临指间。

他吸烟的样子很矜贵。

薄薄的灰色烟雾中，季临语气带了一丝嘲弄：“在她心里，你做的跟我做，有什么区别吗？”

秦秘书心里一松。

但是随即，季临侧身将烟头熄掉，声音变得冰冷凉薄：“下车！”

秦秘书愣住：“陆总，外面下着雨。”

季临靠向真皮座椅，微微仰头，幽暗中他白皙的脖颈，喉结有力隆起。

他嗤笑了一声。

“桑凝都能在外面跑，你不能？”

“秦秘书，哪一点让你觉得，你比桑凝要娇贵些？”

……

秦秘书难堪不已。

她心中知道，这是季临对她的惩罚，因为她自作主张打压了桑凝。季临的意思很明白，要么下车跑要么就从陆氏滚蛋。

她，低估了桑凝在季临心中的地位，也高估了她自己！

秦秘书颤着腿下车。

雨很大，打湿了她的职业套裙。

她满头满脸都是水，一咬牙，脱下高跟鞋。

冒雨奔跑！

前头开车的司机，看得一愣一愣的，要知道平常秦秘书最是高傲了，仗着自己是陆总的学妹，可瞧不起人。

想不到，她竟然也有这天！

季临靠在后座，亦静静地看着，但他心里却在想桑凝。

他在想，为什么非得让桑凝回去呢！

桑凝的性格太柔顺，不是他喜欢的。事实上，他季临至今没有喜欢过谁，即使婚前有过娶白筱筱的意思，也不过是因为醒来时，记忆中对小提琴声的惊艳。

只是后来，白筱筱拉的，他都不爱听了。

听了头疼！

至于桑凝，应该是习惯吧！

前些天他有对袖扣，一直没有找着，若是桑凝在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具体位置，还有昨天清早，他去衣帽间换衣服，被衣柜上的金属拉手电了一下。

这是结婚以后第一次。

桑凝在的时候，她很注意家里的湿度，每到秋冬，她会将所有容易起电的东西用阻隔套包好……有桑凝在的生活，其实很舒适。

但他一边享受，一边不在意她。

雨夜，季临靠在车里，想着桑凝的种种。

最后他确定，他之所以想让桑凝回去，是因为她适合当陆太太，而不是他喜欢上了她……

第9章 季临强烈的占有欲

桑凝跑回租住的房子。

老远，沈清打着伞，在楼下焦急地等。

桑凝放慢脚步：“沈姨，您怎么回来了？”

回了家，沈清拿毛巾给她擦头发，一边说：“我不放心回来看看。这么大雨……怎么也不打个车？”

桑凝轻道：“下雨不怎么好打。”

沈清催她去洗澡，等她出来又热了汤给她暖身子。

桑凝喝汤时，沈清犹豫了下问：“你跟季临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桑凝顿了下。

而后她继续喝汤，只低声说：“他不肯离婚！我暂时也找不着人肯接这个离婚案子，不过我申请分居了，最多两年……他不肯也是能离得掉的。”

沈清没再多说什么。

她默默给桑凝上药，看着那指尖的伤，沈清鼻子一酸——

当年，桑凝是音乐学院的高才生，多少名家都想收她来着，就是那个姓魏的音乐鬼才，当初也登门好几次。

现在却……在那样的地方拉琴。

桑凝看出她的心思。

她安慰沈清：“等爸爸病好了、哥哥出来，我会继续深造的！”

沈清这才有了笑容：“阿姨相信你！到时咱们也当音乐家。”

桑凝跟着浅笑。

她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她笑起来时候，隐约露出两颗小虎牙，其实很可爱。

回到房间。

她坐在床边，仔细擦拭着那把小提琴，很珍惜。

这时手机响了，是演出公司经理打来的，说是明天有个高级法餐厅开业，要求节目上档次。

经理笑呵呵：“我这一下就想起桑凝你！拉上4个小时挣5000块，天上掉下的钱啊！桑凝我知道你缺钱……这事儿咱们五五分！够意思了吧！”

4个小时2500块……

桑凝一下子站起来，她平时不爱交际的，这会儿也说了几句软话。

经理特意交代：“明天穿漂亮点儿！”

桑凝嗯了一声。

挂上电话，她情不自禁把小提琴抱过来，摸了又摸。

高兴一阵后，她去挑适合的衣服。

找了半天，她看见那套白色真丝衬衣跟黑色长裙……桑凝看着摸着，有些恍惚，这套衣服是她当陆太太时穿的。

已经很长时间，她没有再穿过了。

……

次日夜晚，位于B市精华路段的高档法餐厅，灯火通明。

侍者托着托盘，来回穿梭。

桑凝一袭丝质长裙，黑发挽在嫩白颈后点缀了一对珍珠耳钉，出奇好看。

水晶灯下，她拉小提琴的样子，温婉美丽。

隔着落地玻璃……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外头，季临倚在车身吸烟，一身黑衬衣黑色休闲裤，比平时的商务打扮多了几分随性。

灰色烟雾吐出，立即被夜风撕碎。

季临第一次看桑凝拉琴。

他看她的眼神，流露出一丝男人对女人的下流，还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占有欲。

他没进餐厅，就站在外面等。

他看见，不时有男士对桑凝惊艳还递名片给她，但桑凝都淡笑拒绝了，她只是拉她的小提琴……季临挺满意的。

他想，只要桑凝跟他回家，这阵子她的反叛他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晚十点半，餐厅打烊。

桑凝将琴收好，跟餐厅经理道别。餐厅经理对她挺满意的，爽快地将钱结了，说下回有活儿还找她。

桑凝再次道谢。

她走出餐厅，季临见她出来侧身慢条斯理掐掉香烟，正要叫她却有人先他一步。

“小熏！”

桑凝顺着声音望去。

几步远的距离，贺季棠才停好车，降着车窗给她招招手：“上车！我送你回去。”

桑凝觉得太过亲密了。

正想拒绝，贺季棠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拿出个保鲜盒：“我妈做的手工水饺，你最爱吃的芹菜馅，让我给你送过来。”

桑凝有点儿不好意思：“阿姨还记得！”

贺季棠很温和地笑，倾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我正好顺路。”

桑凝不好再拒绝了。

她坐上车、系好安全带：“那麻烦你了。”

贺季棠双手扶着方向盘，侧头看她抱着保鲜盒的样子，目光温暖：“饿了就打开吃，还是热的。”

桑凝却不想显得太亲密，再说她也怕弄脏他的车，摇头：“我想回家吃。”

贺季棠没有勉强她，轻轻踩了油门。片刻他轻快道：“回家慢慢吃，也挺好！”

白色宝马缓缓驶离……

约莫十米的距离，季临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面色沉得能滴出水。

他从车里拿了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很快他就收到回复。

果真，如他所想。

这家餐厅的幕后老板，是贺季棠。

……

约莫是太疲惫，桑凝竟在车上睡着了。

车停下，她还在睡着。

贺季棠侧身看她，看她精致却略显憔悴的脸蛋，看她蛰伏在丝质长裙下的柔软身子……他从未这样露骨地看过一个女人。

从前他的眼里，桑凝只是个小丫头。

但多年过去，她长成了成熟的女人，而且还是季临一手把她调教成如今这样诱人的样子。

贺季棠心情有些复杂。

他忍不住倾身，轻碰她白皙软嫩的小脸，嗓音微哑：“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桑凝醒ᴊsɢ了过来。

她睁开眼，四下看了看：“这么快就到了？”

当她对上贺季棠的眸子，愣了下，抱在手里的便当盒不禁紧了紧。

桑凝是个成熟的女人了。

她并不迟钝。

200万的支票、特意送的手工水饺……硬说是过去的情分，未免太勉强。

桑凝斟酌了一下，轻声开口：“季棠哥，家里的事情我能解决的，以后你别再费心了！”

贺季棠静静凝视她。

都是成年男女了，怎么会听不出这点儿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