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棠空茫的神情逐渐有了神采，褚奕眼看着她眼睛亮了，心脏不受控地揪紧起来，孟棠，你肯再给我一个机会是吗？

“孟棠，我们重新……”

“那就请皇上开恩，让奴婢早日去滇南吧。”

第159章当年的气还没消吗

褚奕仿佛定住一般，许久都没动弹，直到孟棠将手抽回去：“求皇上开恩，放奴婢去滇南。”

“别说了，”褚奕仓皇地扭开头，“你伤重未愈，早些休息吧，朕还有很多政务，就先回去了……”

他说着狼狈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皇上。”

孟棠再次开口，褚奕脚步顿住，却迟迟不敢回头，他小心翼翼地盼着孟棠喊住他是因为改了主意，可——

“皇上不肯放奴婢走，是因为当年的气还没消是吗？”

褚奕心口被狠狠扎了一刀：“不是！”

他失声道，声音苦涩又无力：“不是，孟棠，我……”

他该怎么说才能让孟棠知道他后悔了……悔不当初。

“我是生过气，但那些早就不重要了，我现在就只想你安稳活着，就只想每天看见你……”

“每天看见我……”孟棠低笑一声，病痛折磨得她十分虚弱，连句话都说不利落，可却仍旧强撑着，“奴婢明白了，等奴婢好了，会去御前伺候，不会让您养个闲人……所以，请您不必每天过来了。”

褚奕心口又是一揪，下意识走到床前蹲了下来：“我来看你，不是为了这个，孟棠，你以后不需要再伺候任何人，我发誓，不会再让你伺候任何人，你信我好不好？”

明明她最不想做的事得到了保证，可她的却平淡如水，听不出丝毫情绪：“奴婢，谢恩。”

“孟棠，你……”

“奴婢想休息了。”

褚奕恍然的“哦”了一声，略有些无措的站了起来：“也对，你累了，是该休息，那你先养着，之前遇见蛇的事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他仿佛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离开的理由，终于不再犹豫，匆匆出了营帐。

脚步声逐渐走远，孟棠这才将被子放下来。

交代？

她能要什么交代？褚奕又能给她什么交代？

能说这种话不过是因为不知道是谁做的而已，等知道了……

她闭上眼睛，懒得再去想，反正她已经再也不会指望旁人，只是看来褚奕是不会让她提前离宫了，还有三年半，日子真是好长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冷不丁脚步声又响起，她略有些厌烦，再次撩起被子蒙住头，可不多时耳边响起的却是蔡添喜的声音：“孟棠姑娘，喝点补汤吧，您又流了不少血呢，得补一补。”

他像是知道孟棠没睡，话说得自然而然，倒是让人不好装睡了。

孟棠撑着床榻勉强坐起来：“多谢公公。”

蔡添喜连忙摇头：“些许小事，不值当一声谢，姑娘平日里也没少照料我们父子，都是应该的，再说，这都是……”

“公公客气，”孟棠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截住了他的话头，“这些日子您照料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日后一定会还。”

这话往好了说，是知恩图报；可往不好听了说，就是在划清界限，我承你的情，会还你的恩，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必提。

蔡添喜忍不住叹气，这人虚弱成这幅样子也不好糊弄，他索性单刀直入：“姑娘，皇上今天也受伤了，可为了照顾您，愣是没顾上自己，他对您是真的有心……”

他说着看见了地上褚奕留下的血迹，连忙指给孟棠看：“您看，这都是皇上留下的，奴才可没有半句虚言。”

他见孟棠不肯转头，索性将自己刚才给褚奕按压止血的帕子放了过去：“姑娘，您看看，这么多血，得多疼啊。”

孟棠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帕子上，端着汤碗的手很明显地颤了一下，蔡添喜心里一喜，他就知道这姑娘满心满眼都是褚奕，不可能真的对他置之不理，这不是有效果了吗？

这苦肉计虽然简单粗暴，可有用啊。

“蔡公公……”

孟棠开口，蔡添喜忙不迭答应了一句，心里已经决定了，要是待会儿孟棠问起来，他一定得添油加醋，好好替褚奕卖卖惨。

“……秀秀怎么样了？”

“伤口可深了，血都止不住，可他一听说你……谁？你说谁？”

孟棠抬头看过来，一字一顿道：“秀秀怎么样了？”

蔡添喜沉默下去，静静看了孟棠很久才苦笑了一声：“您放心，秀秀没事，就是吓晕了，钟统领把人送去了太医那里，天一亮大概就能过来了。”

他眼巴巴的看着孟棠，等着她再问句别的，可孟棠却哑巴了一样，再没有开口。

蔡添喜知道她这是不会问褚奕的事了，心里惆怅地叹了口气，却只是看了一眼地上刺眼的血迹便退了出去。

如果孟棠当真能做得这么绝，对褚奕的伤也不闻不问，那兴许他们两个人真的没有以后了吧。

他仔细的合上了营帐的帘子，看着阴沉的天无奈的摇头，冷不丁瞧见老安王被人抬着从不远处走过，他连忙侧身回避了一下，可老安王却仍旧看见了他，冷笑一声道：“蔡公公果然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连我们这些皇上亲叔伯都不放在眼里。”

这么大的名头蔡添喜担不起，连忙陪着笑迎了上去：“安老王爷这话说得，就是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不把您放在眼里啊，实在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的，一时没注意，您大人大量，见谅则个。”

“还是得本王和你讨饶才对，本王年纪大了，就想喝几幅止疼药，都被人举着皇上的大旗硬生生抢走了，所以说啊，不能小瞧阉人，越是没了根，就越是缺德。”

蔡添喜脸上的笑容僵住，他再怎么圆滑隐忍，也听不了这种话，太监最忌讳什么？

不就是被人说没了根吗？

可他不是一个人，满朝廷都知道薛京是他干儿子，他要是真得罪了老安王，自己跟在皇帝身边倒是没什么，可薛京呢？

要是让老安王暗地里给薛京下个绊子，那他的仕途……

他咬牙忍了又忍，才逼着自己露出个笑来，然后抬手给了自己两巴掌：“是奴才说错了话，给老安王赔罪了，您别和奴才计较。”

老安王装模作样的“哎呀”一声，抬手揉着耳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这耳朵不好使，总是听不见动静。”

蔡添喜抓着拂尘的手猛地一紧，这老王八蛋。

可他还是蓄了蓄力道，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震得自己耳朵都有些发懵，这才咬牙道：“奴才给王爷赔罪了。”

老安王这才瞥了他一眼，却是轻蔑又嘲弄：“这不管是人还是狗，都得记得自己的身份，记不得就的教训，走吧，咱们回去喝服止疼药。”

脚步声逐渐远去，蔡添喜这才直起身体来揉了揉腮。

他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都到这岁数了，还要上赶着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