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亦谦不由得去想，如果换成是自己，分别三年，了无音讯，他真的有这个毅力去找吗？

　　他不知道答案……

　　另一边，姜照一刚走出没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抓住手腕，整个人给扯了回去。

　　她知道是傅予寒。

　　不然还能有谁？

　　她觉得很烦，从傅予寒和姜铭修追到西北，又追到这里，他们对她来说就像两块过期的狗皮膏药。

　　用不上，想丢掉，却粘在头发上拿不掉。

　　凭什么他们想伤害她就伤害她，想让她原谅，就让她原谅？

　　于是姜照一被迫转过身后，用力想要甩开傅予寒的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以为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也或许是傅予寒没想到她会这么用力，所以轻易地就被甩开，还踉跄了两步。

　　傅予寒站稳之后，有些受伤又急切地望向姜照一，还想再次上前。

　　可在他刚想迈步的时候，他清楚看到姜照一往后退了一步。

　　那样的戒备和排斥，太明显了。

　　他下意识站定不动，话在嘴边徘徊，最后才淡淡往外吐：“我……只是想让你原谅我。”

　　“原谅你？”姜照一嘲讽地勾起嘴角，“傅予寒，钟营长！你自己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

　　“当初伤害我的是你们，你们让我忍让，对我冷眼相待，你扪心自问真的爱我吗？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为什么要因为我没能把姜言琦救上来而对我冷淡？”

　　“她是你的谁？姜铭修对我生气，我可以理解，可你算是她的谁？”

　　“有些伤疤是永远也愈合不了的，就算我说原谅你，和你重新在一起，但只要看见你，我就会想起你当初对我做的那些事情。”

　　姜照一一字一顿，声音有力，眼眶却泛起红。

　　其实她也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的，她可以不在乎的……

　　但偏偏傅予寒和姜铭修要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她抬手把眼角溢出来的那点眼泪擦掉，压住声音里轻微的颤抖。

　　“我告诉你，傅予寒，离开你的那三年——是自从姜言琦落水到现在，这么多年，我过得最快乐的时候。”

第36章

　　姜照一的话说得太重了，可仔细想来，每一个字都没说错。

　　傅予寒认同她说的话，除了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话他无从查证，但他找到她后，与她重逢后的每一天，他的确很少看见她笑。

　　除了在梁亦谦面前……

　　想起姜照一曾在梁亦谦面前的羞赧，傅予寒的心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又疼又闷。

　　他无数次想，她到底对梁亦谦是什么心意？

　　如果只是普通的同志关系，会两人结伴来到边疆吗？

　　傅予寒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忍不住想问她，时不时真的已经爱上梁亦谦了？他是不是真的该退出，成全他们？

　　但姜照一刚才讲完最后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此时夕阳西落，太阳的余晖照落在大地上，也落在她的背影上。

　　傅予寒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背影，心疼得喘不上气。

　　这一夜，傅予寒彻夜无眠。

　　姜照一却也好不到哪去。

　　这些日子来，她每天都要面对傅予寒和姜铭修，他们官位大，她赶不走。

　　逃了又逃，却也逃不开。

　　再这样被纠缠下去，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更何况各方责任压在身上，她走不掉。

　　也舍不得奔奔。

　　奔奔现在已经和加美凑成一对，马上就要做爸爸……

　　姜照一翻了个身，深深叹了口气。

　　上铺的张梦妮也终于忍不住，翻了个身往下看，故作严肃道：“姜同志，这已经是你今晚第五次叹气了。”

　　“抱歉。”姜照一觉得心里烦得很，知道再躺下去也是睡不着，于是坐起来披上外套，就要往外走。

　　张梦妮连忙喊住她：“哎，你去哪儿呀？我没有生气，只是想问问你怎么了。”

　　“我知道。”姜照一顿住脚步，朝她笑笑，“我睡不着，出去走走，你先睡吧。”

　　张梦妮有点担心：“已经很晚了……”

　　姜照一拉开门：“我带上奔奔，放心吧，很快回来。”

　　张梦妮这次没再阻拦，知道她想一个人静静。

　　去到犬舍，奔奔正贴着加美睡。

　　听到声音，它们齐齐警觉地睁开眼望去。

　　加美在看见是姜照一后放下警惕，重新睡觉。

　　奔奔却站了起来，一边舍不得离开加美，一边又想靠近她。

　　姜照一蹲下身对它笑笑：“奔奔，想不想出去走走？”

　　奔奔疯狂地摇起尾巴，把身后的老婆瞬间忘在脑后。

　　姜照一伸手摸了摸加美的脑袋后，就带着奔奔离开。

　　左右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就带着奔奔往每天巡逻往返的那条路走去。

　　因为是深夜，没有人，很安静。

　　如果是独自一个人，那姜照一肯定会害怕。

　　但身边有奔奔，她感到很有安全感。

　　她忍不住摸了摸奔奔：“奔奔，还好有你陪着我。”

　　在这寂寥深夜，让她还有一个陪伴。

　　奔奔好像听懂了，尾巴摇得更加厉害。

　　姜照一笑笑，心里的烦闷散去不少。

　　每天都要巡逻的这条路上有一条河，河水湍急，听说不少人都曾经在这里落水过。

　　所以每次走的时候大家都很小心。

　　这次是半夜，姜照一在听见水声后下意识停下。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姜照一此刻也冷静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奔奔，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条路太危险了……”

　　正打算转身离开，前方突然传来脚步声。

　　姜照一脚步一顿，下意识把手电筒抬起——

　　只见狭窄的小路上，赫然出现一个女人。

　　女人长相平平，偏偏下巴上有一颗很大的痣！

　　姜照一怔了怔，猛然想起小梅曾说过，带走她的那个女人下巴上就有一颗很大的痣！

第37章

　　她皱起眉看着女人，犹豫开口：“你……”

　　下一秒，女人突然转身就跑！

　　姜照一毫不犹豫，立刻给奔奔下了指令：“奔奔，追！”

　　奔奔一下就窜了出去。

　　姜照一紧跟上去，因为跑步姿势，手电筒的光乱晃，并不能完全照清前方的情况。

　　突然一声狗的嚎叫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什么落水的声音。

　　姜照一骤然僵住，慌忙将手电筒往河面上照：“奔奔？！”

　　只见湍急水流中赫然是奔奔的身影！

　　她心一紧，大脑一片空白。

　　正在这时，又一道身影跳进了河里！

　　姜照一定眼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傅予寒！

　　河水很急，傅予寒刚跳进水里就不见了踪影！

　　姜照一一颗心瞬间吊起。

　　可还没来得及出声，她看见奔奔瞬间被河水冲走，眼看着就要撞上河中央一块露出水面的大石头！

　　那么大的石头，那么急的水流，奔奔撞上去必死无疑！

　　姜照一霎时失去力气瘫软在地。

　　“奔奔！”

　　就在这时，傅予寒突然冒水而出，伸手一下抓住奔奔的前爪将它抱在怀中，然后翻身，脊背狠狠撞上那块石头的棱角！

　　眼前的一幕和当年姜言琦被冲走的画面那么相似！

　　缠绕了姜照一这么多年的阴影此时像条阴暗的蛇在她的背脊上爬行，惹得她一阵颤栗！

　　那是心理上的害怕，是无法靠毅力就可以克服的。

　　姜照一顿然失声，声嘶力竭：“傅予寒！”

　　那么黑的夜色，那么远的距离，可她还是看清他脸色霎时惨白！

　　而傅予寒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和奔奔一起被河水给冲远！

　　看见这一幕的姜照一彻底僵硬。

　　她要怎么办？

　　这一下，他一定撞得内脏出血！

　　他是不是傻啊，为什么要不顾自己的安危就这样跳下去！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不能在眼睁睁看着傅予寒被河水冲走！

　　姜照一掐破了手心，用尽所有力气撑着站起身，然后一鼓作气往河的下流跑去。

　　“奔奔！傅予寒！”她一边跑一边喊，心里无比懊悔为什么要这么晚带奔奔出来。

　　如果不出来，傅予寒也不会跟着他们，奔奔和他都不会无故落水！

　　都是她害的……

　　姜照一满心焦急，找着找着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她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流了满脸的眼泪。

　　她担心奔奔的安危，更担心傅予寒的伤势。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傅予寒竟然会为了保护她的犬而选择自己受伤！

　　姜照一咬紧牙关抹去眼泪，加快了速度往下流继续找。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傅予寒和奔奔一定没事……他们一定没事！

　　“奔奔……傅予寒！你们在哪儿？听到回答我！”

　　漆黑的夜色，无人的高原。

　　姜照一想找个人来帮忙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