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说完，却见慕卿歌防备至极躲在了盛景成的身后。

盛景成神色虽虚弱，却单手护住了慕卿歌。

“陛下，莫吓到她了。”

盛云霆傻眼了。

他不知道怎么才过了不到五日，慕卿歌和盛景成便变得如此熟稔了。

盛云霆皱起眉头，他胸膛被慕卿歌刺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远不及慕卿歌此刻那陌生的眼神来得让人难过。

“卿歌，你为什么这么看我？”盛云霆忍不住问。

她的眼神除了防备还有生气和恨意，仿若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似的。

慕卿歌毫不客气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不让盛景成救伤，我看你，不顺眼！”

她的话仍然说得不是很流利，可如今已经能说出一整句话来了。

盛云霆愣了片刻，这时仿佛才注意到盛景成是被人搀扶着的虚弱神色。

“皇叔，你怎么了？”

“无碍，只是中了一箭。”

盛景成随手应答，待医官到了后，很快就进了屋去看诊。

慕卿歌跟着就要踏进去。

被盛云霆一把拦住了，“皇叔看伤要脱衣物，你跟进去做什么？”

“有何不可？”慕卿歌不能理解一般看他。

说着就要继续往里进。

盛云霆忍着心口的疼，再度拽住了她：“男女有别，你怎么能进去？”

“男女有别？”

慕卿歌跟着重复了一句，可似乎她的脑子里还是不能理解这句话。

在船上，盛景成的手下换药时也要她离开。

不过他们是说让她去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伤害盛景成。

如今盛云霆拦住她，说什么男女有别，大抵也是一个意思吧。

这般想着，慕卿歌没有再往里进，而是坐在了门口，一副要守着的模样。

盛云霆眼眸微微被刺痛，他哽声去拉她：“跟我走，我带你去换身衣服。”

“我不走，我要守着盛景成。”慕卿歌挣扎。

盛云霆眸色一暗，定定望着她：“不过离开几步，你也不愿意？”

“不愿意。”慕卿歌毫不犹豫回答了他。

盛云霆沉默下来。

直到屋内这时传来盛景成的声音：“卿歌，你跟他去吧，我如今不需你守着了。”

慕卿歌霎时变了脸色，急的站起身来朝门里问：“你不需要我了？”

里头安静片刻。

而后盛景成笑了笑：“不是的，只是想让你先去休息。”

听到这话，慕卿歌才算是安心下来，她朝盛云霆瞟了几眼，高昂起头：“走吧！我跟你走。”

盛景成一句话，她便改了态度。

盛云霆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领着慕卿歌往内院走。

没走几步，慕卿歌望着偌大的后院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后院那颗大树，大颗大颗的眼泪倏然落下。

盛云霆一愣：“卿歌，你怎么了？”

慕卿歌慢慢回过神来，无措地抬头摸摸脸上的泪珠，她呆滞地摇头：“我，不知道，这树，看得我难受。”

她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

心口好似被压了一块大石。

她的脑海里倏然闪过了一下陌生又熟悉的片段，似乎自己曾经在这棵树下练过武。

而那时，她的身旁还有两个人。

她似乎喊ʟʋ他们为——

“爹爹，大哥？”

第28章

慕卿歌无意识的呢喃让盛云霆当场怔住。

他眼底闪过惊喜，却又很快被慌乱和愧疚覆盖。

这里是慕家过去的将军府，慕卿歌幼时久居于此，长大后她被接回盛京，直到后来领兵打仗，又来此处待了半年。

就连最后，她战死沙场前，也是定居于此。

旧时的场景最容易刺激记忆。

她会有所感触再正常不过。

盛云霆匆忙又狼狈地将她拉走：“走吧，不开心的东西我们就不要去想了。”

如果可以，他情愿她是如今这般的一张白纸。

这样他或许能重新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

因为盛云霆深知，如果是之前的慕卿歌，她是一定不会愿意再与他有一丝瓜葛的。

盛云霆等在澄州城也是这个原因。

他想带她回盛京，重新补偿她所有之前的自己亏欠了她的。

因此，隔日一大清ʟʋ早。

盛云霆便派人收拾行李，准备等慕卿歌一醒来，要带她离开。

可这个提议，很快被盛景成否决了。

“陛下，您回盛京可以，但卿歌不能跟你走。”

盛景成虽然躺在床榻，可态度却异常坚决。

盛云霆的脸色骤然冷厉下来：“皇叔，卿歌是朕的妻子，我带她回盛京，又有何不可？”

“陛下难道忘了吗？你已经下令废除了卿歌的名分，”盛景成目光如炬，眼底是压抑着的怒气，“卿歌‘死了’你可以放她自由，可她活着你就非要禁锢她不可吗？”

这话问得盛云霆神色不大好看。

他冷冷道：“朕不会禁锢她，朕只是想给她最好的！回宫之后，她不会有任何限制，她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可以做自由自在的……”

“皇后这个名号就已经足够禁锢住她了，你还不懂吗？”盛景成冷笑着倏然打断他，眼里的寒意几乎能将他瞬间冰冻，“盛云霆，你放过她不好吗？你已经试过一次了，你已经毁了她一次了，如今还想毁了她第二次吗？”

“皇叔！朕是一国之主，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盛云霆语气骤然冷沉下来。

可盛景成脸色没有丝毫惧意，他甚至起身一把抽剑抵住了盛云霆的脖颈。

“陛下？你真以为，本王不能推翻你这个陛下吗？”

冰凉的剑只要稍稍划破便能取了盛云霆的命。

盛云霆看得出来，盛景成是当真的。

他眸色一瞬冷沉下来：“皇叔这是想造反不成？”

“造反？陛下言重了，”盛景成施施然从腰上取下自己的王府令牌，“陛下忘记了吗？本王有监国之责，先帝将皇位传于你时便下过诏令，若你不能做明君，本王可取而代之！”

“盛云霆，你的皇位是本王让给你的。”

字字落定。

盛云霆的脸色骤然一白，一时无话可说。

见状，盛景成收回了剑，淡淡开口：“陛下该回盛京了，至于卿歌，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盛云霆沉默许久。

他好似明白过来什么，眼神骤然一凛：“盛景成，你莫不是觊觎朕的皇后不成？”

盛景成定定望着他，笑了。

“陛下说错了，其一，卿歌已不是你的皇后。”

“其二，我真心实意喜欢卿歌，用不得‘觊觎’二字。”

第29章

他竟然承认了……

盛云霆拧起眉头，冷冷盯着盛景成：“皇叔，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清楚得很，倒是陛下看不清你自己的情况，”盛景成沉沉望着他，眼底满是冷意，“若不是当初你先一步骗取了卿歌的芳心，能娶她的人便是我，我不与你争不是因为你赢了我，而是卿歌喜欢你。”

“若非如此，你真以为，无论是皇位还是卿歌，你都能得来如此轻松吗？”

“如今卿歌已经不喜欢你了，还请陛下还她一个安宁。”

话音落地之时。

慕卿歌正好推门而入，她见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一时愣住，有些疑惑地问：“你们是在吵架吗？”

盛景成神色间的冷漠在见到慕卿歌的瞬间消失，他摇摇头：“没有，只是在聊一些往事，卿歌，你是来寻我的吗？”

“嗯！”慕卿歌一根筋的脑子没有多想，开心凑上前来，将手里的果子递给他，“盛景成你快尝尝，这果子甜得很！”

那红彤彤的果子一呈上，盛云霆的脸色骤然铁青，他不可置信插话进来：“你昨日说想要多买些这果子，合着是准备留着给他吃的？”

昨日他领着慕卿歌在后院，她吃了一口果子，脸上露出笑意问他是何处来的，她还要很多。

盛云霆当是她喜欢吃，又念及是她第一次对他提出的要求，他便当即亲自上街去挑选了每个又大又红的果子，亲自送到她的房间。

可如今，她将他亲手挑的果子一个没动，全部都要送来给盛景成？

盛云霆拦住她的手：“不准你送他！”

“你这人，实在幼稚。”慕卿歌忍不住骂他。

盛云霆怔愣不解，“你要拿我的东西送别人，你还骂我幼稚？”

“这果子不过是你去街上买下来的，”慕卿歌平时虽然反应慢，此刻却自觉聪明得很，她高扬起头，得意道，“而且你要是不开心，我也给你钱买下来就是了。”

她说着就从自己身上扯下一条玉佩，直接递了过去。

“这玉佩是我身上的，应该是我的，换果子。”

盛云霆定定望着被她随手扯下用来做交换的玉佩，怔愣住，久久不言。

心口